静芬听到皇上说喜欢自己做的莲子羹,便笑意浓浓地望着皇上,忽瞧见他案上落着几张写满“潋”字的宣纸,静芬下意识地联想到了载潋,却不知道皇上此时写她的名字到底是为什么,便顾左右而言他,问道,“这么晚了,皇上还在批折子吗?”
载湉缓缓摇了摇头,垂下眼帘去瞧着那些“潋”字,淡淡道,“朕睡不着,写写字罢了。”
皇后莞尔一笑,站到载湉的身侧,仔细望着载湉写的各式各样的“潋”字,语气中的笑意忽比刚才冷了许多,“皇上是惦记潋儿了吧。”
载湉听得出来皇后语气里的酸意,他此时也受够了自己因为载潋而夜不能寐的尴尬处境,更受够了自己因为载潋而变得敏感易怒的奇怪心思。
载湉一想到载潋是太后身边的人,处处帮着皇后而伤害珍嫔,心里的失落与疼痛就铺天盖地的袭来。因为在载湉的世界里,有时珍嫔甚至不像是自己的女人,反而更像是自己的支持者,她理解自己所有的想法,也支持自己所有的决定。
所以当载潋选择站在珍嫔的对立面上时,于载湉而言,就是她选择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上,选择支持太后而掣肘自己。载湉无法忍受这样的失去,因为他曾无比在乎这个女孩儿,这个他人生中第一次想要主动了解的女孩儿。
载湉最恨背叛,他此时听得皇后话中有话,便愤愤地再次将那团被揉过一次的宣纸捡起来,又狠狠地揉乱了一次,这一次他没有心软,而是径直地将几张宣纸扔进了眼前的灯罩。
火舌瞬间翻滚,几乎要蔓延出灯罩来,殿内的火光立时大了起来,将载湉原本氤氲着黑暗的面孔照亮。他决绝地望着火舌翻滚间消逝不见的宣纸,带着他所有求而不得的疑惑一起消失了,他决心斩断所有不该有的心思。
载湉冷冷地望着皇后,良久后才道了一句,“以后皇后不必再问了,朕不会再惦念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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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潋自从被送回了醇王府,一直昏沉沉地躺在自己的暖阁里睡着,载沣也不敢将载潋病倒了的消息穿给阿玛与额娘,便一直亲自派人在暖阁里伺候着。
夜虽已深了,而载潋房里的丫鬟们却没有一人合过眼,静心才刚刚给载潋换了在额头上冰敷着的帕子,就听见载潋忽呜呜咽咽地在口中念叨着些什么。
静心以为载潋醒了,欣喜得赶紧派人去通知载沣,等载沣披着件斗篷跑来的时候,载潋终于渐渐醒了过来,她蹙着眉头努力将眼睛睁开,第一眼便瞧见了载沣。
载潋感觉满屋亮着的灯刺得自己眼睛疼,便用手挡了挡暖阁里的光,开口问载沣道,“沣哥儿,现在什么时辰了?”
载沣看见载潋用手挡屋里的光,忙转头吩咐身后的瑛隐道,“去把那边几盏灯熄了去。”而后凑在载潋身边听她说了什么,等听清了以后才缓缓笑道,“都寅时了,你好好歇着吧。”
载潋缓缓伸出一只手来攥住了载沣的一只手指,载沣感觉载潋的手心里还在发着烫,便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额头。
载潋断断续续地问道,“沣哥儿,皇上什么时候见我呀…?我还没说清楚呢…”载沣将手掌心覆盖在载潋的额头上,只感觉一阵滚烫传到他的掌心里,他不忍心再让载潋难过,便好心骗她道,“快了快了,皇上这就要见你了。”
载潋听到皇上马上就要见自己了以后才放心地合起了眼,载沣长舒了一口气,转头将仅剩的一盏烛灯也吹灭了,轻轻掩上门,退了出去。
载沣也没有回自己的房里休息,而是径直推开了载涛的房门去找他。
这会儿载涛仍沉浸在睡梦中熟熟地睡着,载沣没叫醒他,而是坐在他床边等着他醒。载涛睡得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正准备继续睡,却忽然感觉房里有个人影,就坐在不远处正看着自己。
载涛被吓得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来盯着远处的人影,还没清醒过来的他感觉那个人影在上下飘动,载涛更被吓得清醒了过来,他翻了个身就坐了起来,盯了半天才看出来那个人影是载沣。
“哎呦!怎么这么早就到我房里来啊?”载涛看清了人影是载沣以后,抚着胸口一个劲喘气,被吓得半天缓不过神儿来。
载沣见载涛还睁不开眼来,便走到他书案前将三盏烛灯都点了起来,载涛才刚刚醒过来,只感觉眼前的光晃得他眼睛疼,忙用手去挡,埋怨载沣道,“我说哥哥啊,我这刚让你吓醒了,能不能别点灯呢啊?”
载沣也不顾载涛的埋怨,径直开口道,“你今天跟我去趟载泽府上。”载涛眯着眼睛打呵欠,脑子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他又倒在了床上,模模糊糊道了句,“干嘛去啊,给潋儿说亲事去啊?”
载沣抬起手想打载涛,最后却只拍了拍载涛面前的床板,骂道,“你乱说什么呢!潋儿在宫里淋了雨,是人家泽公送回来的,咱们不得去谢谢人家啊?”
载涛闷闷地“哦”了一声,转眼又要睡着了,载沣忙把他拉了起来,催促道,“快起来吧,去得晚了叫人说咱们不懂礼。”
载涛万般不愿地坐起了身来,瞥了瞥载沣就下地去穿衣,他瞧见载沣放心地走了,才翻了个白眼,极小声地埋怨了句,“只把妹妹当人疼,弟弟都不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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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到辰时,醇王府外仍被一片黑夜里的雾气笼罩着,寂静无声的王府外只有太平湖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