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算是非常平静地过去了。当东方渐渐发白的时候,水建国打开门不声不响走了。
于是,一连几天,水建国都是夜晚来报到,天未亮即走。无论水芃芃怎样怼他,他都不生气,还是一如既往地躺在院子的榻上看一整晚的星星。
这一天,水建国来得比平时早些。他一进门就对水芃芃说:“收拾东西,今晚回水村住,爸和妈要见你。”
“不去!”水芃芃在床上整理着什么,头也不回地拒绝了。既然你们不认我这个女儿,我也没脸皮上门去。我不是那个傻芃芃,你们想认就认,想不认就不认。
“不行!实话告诉你,明天李如君就到家了,今晚——这里很危险。”水建国终于道出了一句“人话”,可语气还是很强硬。
“危险?”水芃芃停下手中的活转过头来。她顿了顿道:“我死都不怕。”
“芃芃,别闹脾气。这是李如君的交代,也是爸的意思。你不顾及自己也要顾及他呀!”水芃芃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嘟嘟正张开手臂向水建国跑来。几天的相处,他已经跟水建国熟识了,还挺亲热地喊:“舅舅,舅舅,去!去!”乍看到嘟嘟这小奶包,水芃芃的内心有一处地方柔软起来,她忍不下心,让这小奶包去面对危险。
“芃芃,去吧,带嘟嘟跟你哥走。”李梅适时出现,催促水芃芃。
水芃芃真心不想走啊!她觉得没脸皮回水村,没脸皮去见那个水大海,所谓的她的爸爸。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如今的她没了一身的本事,她手无缚鸡之力啊!她得抱着这小奶包去寻找庇护。罢罢罢,脸皮厚一厚,被水大海吼一吼,小奶包就安全了。走吧!走吧!
“阿姨,那你呢?”水芃芃突然想到李梅留下也很危险,关切地问。
“不用担心我,今晚我在李刚家将就一晚。明天小君回来就没事了。”
于是,她的手已经整理好了一包袱,带上新收下的一些土特产,抓了只鸡,跟在水建国后面急匆匆往水村而去。
路上并没有碰到什么人。水建国抱着兴奋不已的嘟嘟走在前边,水芃芃一手拎着只鸡,肩上背着土特产随后。等进入水村后,水苹由来的,她害怕些什么啊?这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嗯!就当是!她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昂首挺胸往前走,脚步也比先前更加猛烈了些。前头的水建国听见不一样的脚步声,忽地转过头来,他疑惑地望着她。
“看什么看!老娘走路还有什么好瞧的!”水芃芃凶他。忽然她觉得自己有些装过头了。虚张声势,她脑海里蹦出这么一个词,确确实实,她在虚张声势,而这——源于害怕。
“不用这么急,爸和妈早就准备好了。”水建国不阴不阳来了这么一句。
“我哪有?”水芃芃气得狠狠瞪了这大老粗一眼。说他是大老粗其实也不是,李刚更是大老粗呢!他水建国粗中更有细。水芃芃无奈,自己的心事被她的亲哥哥一眼看出,她无所遁形,只能厚着脸皮跟上。
不久,一幢白色两层小洋楼出现在眼前。望着它,水芃芃一阵心酸。原来这才是她原来住的地方啊!要是她一醒来是在这样的地方该是何其有幸。李如君家那简陋的屋子怎能与它相比?李如君,李如君,你何德何能让一生活优越的水芃芃死心塌地爱上你?
噙着泪,水芃芃吸了吸鼻子,提起勇气跟在水建国后面往小洋楼走去。
抬眼,一瘦削的中年妇女扶着院门正定定地望向她。水芃芃心也碎了,人控制不住地发抖。这具身体最自然的反应使她意识到:此人正是怀胎十月生下她的母亲。
母亲伸出手来摸她的脸,那双手呀抖呀抖的,抖得水芃芃的心都碎了。
“妈!”她不由自主腿一软,丢下手中的物品跪在了她的母亲脚下。她抱住她母亲的腿嚎啕大哭,她感觉到她母亲的腿也在抖,全身都在抖。母亲的手覆在她头顶,她的头感觉到手上的血脉在跳动,血液在流淌。
“哇哇!”看见自己的妈妈在痛苦,水建国怀里的嘟嘟也吓得大哭起来。哭声惊醒了水芃芃,她的母亲也把注意力转到小孩子身上来了。
“姐!”弟弟在身后喊。
“建平!”水芃芃极其熟稔地念叨着,不用她思考一分,她的弟弟的姓名就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里,此时竟然脱口而出。水芃芃望着他,内心又是感慨:水家的人到底长得好,哥哥建国就已经很不错了,弟弟建平更甚,希望她的所谓的未婚夫不要太让她失望才好。
“跪下!”一声怒喝打断了她的遐想。
几个沉浸在悲伤和重逢的喜悦中的人全都被吓得一震。水芃芃的母亲疑惑地望向她的老头子。
水大海正坐在饭桌的正前方,冷冷地望着水芃芃,阴沉的脸上再也瞧不出其他的任何情绪。瞧见了他,水芃芃发软的腿也有力了。她,站了起来,也是那样冷冷地望着水大海。父女俩就这样你望我,我望你,一动不动。空气中迅速弥漫了*味。
李斯远这时也不哭了,停下来好奇地望着这父女俩。那只软软糯糯的手摸在水建国的脸上,扣他的鼻子,扣他的眼睛,一只小指头还想伸进他的耳朵里去掏一掏。水建国在外人面前再牛,也不敢再在水大海面前放肆。他只有躲闪,扯也不敢扯李斯远这活宝的手。他不信,原先的李斯远是多么听话多么文静啊!怎么到了水家就变了个人?噢!诱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