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九原本对厉秋风与宗设决斗之事极不赞成,暗想到了如此紧要的关头,正该仗着人多势众,将宗设一伙除掉,既可断了柳生宗岩的一条臂膀,又能为宁波城死难的官兵和百姓报仇。只不过厉秋风已然答允要与宗设决斗,戚九自然不好开口阻止。此时听厉秋风说要用大船将乌篷船撞翻,心下又惊又喜,口中说道:“厉大哥好计谋,在下佩服。”
厉秋风微微一笑,看着乌篷船上的宗设,低声说道:“宗设在江南数省纵横来去,数千官兵不能正撄其锋,想来必有惊人的艺业。咱们虽然堂堂正正地与之决斗,未必就会落在下风。只是咱们是为了与倭寇对抗,不是江湖争斗,何必冒此风险?咱们先用大船将乌篷船撞翻,即便宗设等人精通水性,事出仓促,也必然手忙脚乱。到时咱们突然出手袭杀,宗设等人难逃公道!”
厉秋风话音方落,却见大船船头已然与乌篷船的船尾并行。宗设站在乌篷船的船头,转头看了一眼大船,并未有丝毫怀疑,又转过头去,左手提刀,举目向孤峰望去。在船尾掌舵的一名灰袍人双手握住尾舵,看着追上来的大船,却也并不慌张。
厉秋风见此情形,转头向秦老五望去。只见秦老五神情紧张,双手抓紧了绳索,牢牢地拽住了船帆。待他看到厉秋风望向自己,心下越发紧张。厉秋风向秦老五点了点头,秦老五立时会意,转头向在船尾掌舵的两名船夫挥了挥手。两名船夫握紧了尾舵,用力向左推去。秦老五双手拽动系着船帆的绳子,使得船帆向左转动,大船的船头立时转向右首,直向乌篷船撞了过去。
这一下事发突然,除了厉秋风、戚九、张实、秦老五和几名船夫之外,其他人都不晓得出了什么事情,还以为大船遇到了什么意外,心下都是一惊。罗掌柜和白掌柜惊恐之下,一边拼命抓住船舷上的柱头,一边惊呼起来。片刻之后,只听“咣当”一声巨响,大船船头正撞在乌篷船左侧的船舷上。
乌篷船的船身不及大船一半,被大船撞中之后,立时向右侧翻倒。宗设等人全然没有半点防备,登时随着乌篷船的船身向右侧倒去。在船尾掌舵和操持船帆的两名灰袍人首当其冲,身子腾空而起,瞬间摔入水潭之中。操持船帆的那名灰袍人落水之时,乌篷船也侧翻了这去,桅杆倒了下来,正砸在灰袍人的头上,登时将他的脑袋砸开了一个大洞,鲜血立时喷了出来。灰袍人哼也没哼一声,便即毙命。
另一名灰袍人坠入水中之时,虽然没有被桅杆砸中,不过船帆从空中掉落,系着船帆的绳子卷了上来,恰好套在灰袍人的脖子上。灰袍人身子落水之时,原本并不慌张,正想着抓住桅杆,好浮在水面上。只是看到同伴脑袋被桅杆砸出一个大洞,鲜血直喷了出来,瞬间便将水面染成了一片暗红,吓得他手足酸软,竟然向水中沉了下去。待他清醒过来,手忙脚乱浮出了水面,突然脖颈一紧,竟然被系着船帆的绳子套住。灰袍人大惊失色,还没等他伸手将绳子拉开,乌篷船已倒扣了过去,直向水下沉去。套住灰袍人脖颈的绳子斗然绷紧,拖着他的身子直向水底坠落。灰袍人吓得魂飞魄散,双手乱抓乱挠,瞬间便被乌篷船拽入了潭底,再也浮不上来了。
大船撞上乌篷船之时,船身剧烈摇晃,胡掌柜、尹掌柜等人纷纷滚倒在甲板上,一个个吓得惊声大叫,狼狈不堪。只有张实方才听了厉秋风的吩咐,要他叮嘱秦老五,只要乌篷船离开,便要开动大船撞了上去。是以张实吩咐过秦老五之后,便即躲到了甲板右侧,双手牢牢抓住船舷。是以两船**之时,虽然船身猛烈抖动,张实的身子被甩得几乎要飞了起来,总算没有摔倒在甲板上。饶是如此,张实吓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慕容丹砚站在船头,待她惊觉大船撞向乌篷船之时,还以为是秦老五弄错了方向,正想转身大声提醒,大船已撞上了乌篷船。她心下一凛,暗叫不好,仓促之间来不及多想,左手抱住王小鱼腰间,身子向后急退。此时大船虽然猛烈抖动,好在慕容丹砚轻功极高,双足如蜻蜓点水,抱着王小鱼瞬间退出了数步,已到了桅杆之下。她一边用右手抱住了一根桅杆,一边转头冲着秦老五吼道:“船家,你在干什么?!”
秦老五双手抓紧了绳子,脸色铁青。方才张实悄悄告诉他,称厉秋风要他驾船**乌篷船,吓得他险些叫出声来。秦老五将这只船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虽说大船比乌篷船大出数倍,又是主动**,受损不会太重。不过对于秦老五来说,却也是万分不情愿。只不过他也知道此时乃是生死关头,若是不遵从厉秋风的吩咐,等到倭寇腾出手来,自己也难逃一死,只得答应了下来。后来他驾船撞上乌篷船,听到船头传来的巨响,心下又惊又痛。此时听到慕容丹砚冲着自己大吼,秦老五满心愤怒,双目圆睁,大声叫道:“是你那位厉大哥让老子撞的,老子敢不撞吗?!”
慕容丹砚心下一惊,不由转头向船头望去。只见厉秋风右手已然拔出长刀,右足一点,如大鸟般腾空而起,直向水潭中飞去。戚九挥舞大刀,身子一蹿,随之也向船下跳去。慕容丹砚心下一凛,暗想原来厉大哥早就想好了对付宗设的法子。怪不得他会答应宗设的条件,要和他到船上去决斗。
王小鱼被慕容丹砚紧紧抱住,这才没有摔倒在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