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像只没有粮食越冬的可怜田鼠一样,偷偷把轮椅收起来,然后灰溜溜地跑路。
然而不等她收起轮椅,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
她微微一怔,后知后觉地抬起头。
看见那位疑似残疾的新同学,一脸嫌弃地伸长手臂。
……将伞举在了她的头顶。
姜竹沥欣慰极了。
新同学虽然脾气不好,但还未泯灭人性。
她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位病弱美少年,不能让别人欺负他。
然而第二天,“病弱美少年”就踹翻了他们数学课代表的课桌。
她走到教室门口听见喧闹声,进去就看见段白焰把科代表的脑袋按在黑板上。后者哎哎喊疼,而他揪着他的耳朵,面无表情地沉声问:“你再说一遍,谁是残疾人?”
姜竹沥:“……”
她震惊地愣了好久,想到昨天那个轮椅,心有余悸地摸摸脖子。
太好了,头还在。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姜竹沥活了十六年,直到遇见段白焰,才知道什么叫作精。
他过敏体质,得的是内源性哮喘,不仅不能碰刺激性的食物、不能进行体育运动,连雷电季节都要小心翼翼。
可他偏不。
雨下得越大,他越要往外跑。
姜竹沥苦恼极了:“你知道学校为什么取消体育课吗?因为这个季节真的很危险,走在路上电闪雷鸣,一不小心就天有不测风云了……你看到我们学校那棵小歪脖子树了吗?就是前几天被劈倒的。所以像其他同学一样,安静如鸡地待在教室内做作业多好呀,像你这样天天往外跑,万一你也被……”
他低着头翻照片,半晌,一声冷笑:“你管我?”
姜竹沥:“……”
说得对,她怎么管得住祖宗tvt
没办法,姜竹沥只能一路跟着他。
他举着相机拍花,她就举着伞看他;他举着相机拍雨,她就举着伞挡雨。
段白焰烦透了,皱着眉头,想把这条尾巴从自己身上扯下去:“别跟着我。”
他发起火来有多可怕,她早在数学课代表那儿领教过。
所以姜竹沥不敢硬刚,只能委屈巴巴地缩成球:“……哦。”
他面无表情,转身走进雨里。
细雨潺潺,连串的水珠打下来,在伞面上开出细小的白花。姜竹沥傻兮兮地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呆,确定他是认真的,不是不好意思,也不是在闹别扭。
她确实给他造成困扰了。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不会觉得熊恪是个困扰?
她不明白,想来想去不死心,还是决定去找本人问清楚。
中午校内很清冷,叶子打着旋儿往下掉。场地湿漉漉的,她绕着田径场走一圈,最后在足球场旁边找到他。
少年坐在长椅上,黑色的t恤被雨水打湿,隐隐约约透出背部撑起的蝴蝶骨。他只身一人,背影高大清冷,身旁放着校服和单反防水包。
手里似乎拿着什么,有一下没一下地仰头碰一碰。
姜竹沥微怔,以为看错了。偷偷凑过去,辨清他手上的饮料罐,瞬间瞪大眼:“天呐!”
段白焰被吓一跳,手猛烈地一抖,啤酒泡沫猝不及防地流到手上。
“……”
靠。
他不爽地抬起头。
对上一双干净的鹿眼。
“你怎么能喝这种东西!”姜竹沥急红了脸,“你在自杀吗!”
段白焰差点儿捏爆手里的铝罐。
他闭上眼,做一个深呼吸。
然后“啪”地一声,烦躁地放下啤酒罐。
他动作很用力,泡沫溢出杯缘。
姜竹沥被吓得一缩。
可还是不服气,小小声地控诉:“你……你根本不是因为我打扰到你了,你就是想偷偷喝酒,怕被我发现!怕我告老师!”
段白焰简直要被气笑:“我为什么要怕老师?”
姜竹沥:“……”
也是哦。
“还有,”他不耐烦地抬眼,“喝酒怎么了,我偷你家酒窖了?”
“不是……”姜竹沥怂得结结巴巴,“那个,那个对身体不好啊……”
他冷嗤:“就你刚刚那表情。”
“……?”
“仿佛看见我在吃屎。”
“……”
ktv光线摇晃,有人把麦克风递给姜竹沥,她笑着谢绝:“扁桃体发炎,嗓子哑了。”
话音一落,斜对面一道目光扫过来。
姜竹沥下意识地抬起头,还未对上,对方就迅速移开了眼神。
是看错了吗……
她垂着脑袋,脚尖踢踢茶几。
又自作多情。
“化学老师住院了?什么时候的事?”
正低着头发呆,人群里突然传出一声惊呼。
这些年聚聚散散,同学群也难聚全人,总有漏网之鱼,看不到前面发过的公告和信息。
林鹤一脸正气:“对,我跟竹沥去看过了。老师身体还不错,欢迎其他同学也去看望。”
这话一出,大家都有些错愕。
后知后觉地,琢磨话中的信息量。
“是我,和小白,在医院里偶遇了你。”姜竹沥抬起头,毫不留情,“能不能拜托你,不要漏掉他?”
姜竹沥本来还想跟大家说一声,别误会她跟段白焰现在的关系。虽然他们当时恋爱谈得轰轰烈烈,但分手也是事实。
可林鹤这个逼样儿,她突然就不想解释了。
如果告诉大家她跟段白焰早已分手,下一秒林鹤就敢说她是他女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