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的权力架构再一次发生了变化,虽然越王杨侗名义上独揽军政大权,但实际上控制东都的是宗室,而宗室又以观国公杨恭仁为执牛耳者,所以现在东都最具权威者便是杨恭仁。
这种眼花缭乱的权力瞬移让樊子盖害怕了,留守府的权力被挤压到了极致,樊子盖基本上失去了对东都局势的掌控,由此可见当前危机的严重程度。樊子盖再不敢因一己之私蓄意向圣主隐瞒东都局势的真实面目了,他连夜拟写奏章,十万火急奏报圣主,在详细的有选择性和针对性的述说了近期东都局势的变化之后,他明确告诉圣主,观国公杨恭仁“复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了卫府军权,再加上越王杨侗对其言听计从,所以现在杨恭仁在东都权威最重,可以说是一言九鼎,无人可挡。
樊子盖的这份奏章没有“告状”的意思,纯属推卸责任。与杨恭仁相比,樊子盖没有任何优势,而杨恭仁为了独揽大权,始终把皇族利益放在最高位置,把宗室优势发挥到极致,樊子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然而樊子盖也聪明,他无论如何不想做东都危机的“替罪羊”,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向圣主“挑明”了,不是我不想控制东都最高权力,而是我根本就控制不了,不是我做事能力不够,而是我个人实力根本无法望杨恭仁之项背。
杨恭仁掌控军权后,其防御思路与之前李浑、郑元寿等卫府统帅们的消极防守,与崔赜、樊子盖、元文都等中央大员的被动坚守完全不一样,他的防御目标非常明确,既不是京畿以南的贼帅韩相国,也不是存在叛乱可能的黎阳杨玄感,而是西京的代王杨侑和齐鲁方向的齐王杨暕。
杨恭仁抱定了不惜代价也要阻止皇统大战爆发的决心。东都可以有危机,可以有军事政变,但绝不能让东都危机、让军事政变演变为皇统大战,绝不能让包藏祸心的叛逆们踩着皇族的尸体攫取私利,绝不让反对改革的贵族官们僚破坏甚至摧毁中土的统一大业。说得更严重一点,杨恭仁宁愿让东都变成废墟,也不愿皇族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只要皇族完整无缺,只要宗室精诚团结,国祚根基就不会动摇,王国就不会衰落,大一统的江山就不会沦陷,那么危机就可以度过,东都就可以重建,所有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杨恭仁站在了道义的制高点上,东都大大小小的政治势力都无力与其抗衡,如果抗衡,必然是包藏祸心,必然是叛逆,必然是宗室之敌,必然在危机过后遭到圣主的无情杀戮,于是大家纷纷“拱手投降”,不管是支持者还是反对者,不管是坦荡荡者这还是阴谋叛逆者,这一刻都表现得极其顺从,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绝不讨价还价,亦不阳奉阴违。
杨恭仁要求右候卫将军郑元寿、柏谷都尉府,马上集中潼关以东、函谷关以西所有军队,重兵驻防潼关。没有越王杨侗的命令,西京及关陇地区一兵一卒皆不能踏入京畿一步,违者杀无赦。
又要求武贲郎将周仲,竭尽全力卫戍函谷关,之后才兼顾东都安全。若函谷关失陷,周仲军法从事,反之,若东都摇摇欲坠了,周仲都可以视而不见。
又要求郇王杨庆、荥阳都尉崔宝德,集中荥阳境内所有军队,坚守浚仪城,没有越王杨侗的命令,京畿以外任何人任何军队不得越过天堑防线。
又命令洛口守将顾觉,黑石守将裴爽,偃师都尉来渊,马上抽调主力进入虎牢关,以加强虎牢的防守力量。
杨恭仁命令虎牢守将刘长恭,天堑防线一旦失守,虎牢关就必须承担起阻御敌军进入东都之重任,若虎牢失陷,刘长恭军法从事,反之,不论东都陷入何等危境,刘长恭都可以视若无睹。
又命令河南赞务裴弘策,马上从河南地方军队中抽调人马赶赴洛口、黑石和偃师三道关隘,以补足这三道关隘的防守兵力。
又命令虎贲郎将李公挺,从驻防邙山东线大和谷的军队中抽调部分精锐,开拔到洛水下游的首阳山、岑原丘一线,以便在洛口、黑石和偃师遭到攻击时,从侧翼方向给三道关隘以支援。同时还命令李公挺,马上派遣得力部下,统领河阳都尉府的军队,沿着永济渠火速东进临清关,重兵驻防临清关,不论出现何种情况,都务必守住临清关,以确保京畿北部之安全。
又要求右骁卫将军李浑,暂时坚守显仁宫,确保洛水防线之安全,待兵力调整结束,新的京畿防御部署完成后,就给他以有力支援。
杨恭仁下达了一系列命令,力争在最短时间内完成新的京畿防御,以实现他阻御代王杨侑和齐王杨暕进京之目的,然而,他对贼帅韩相国的“轻视”,对东都内部可能爆发叛乱甚至爆发军事政变的“无视”,却给了居心叵测者,给了阴谋叛乱者以极大的便利。
当天晚上,右骁卫将军李浑先是接到了齐王的密信,接着又接到了越王杨侗的命令以及卫府送来的调整京畿防御策略和兵力部署的机密文书,仔细考虑后,李浑当机立断,紧急约见李珉。
李珉来去匆匆,很快又出现在李风云的帅帐里。
随着李珉的述说,李风云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他有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这趟东都之行可能功亏一篑,自己之前的想法极有可能落空,而更严重的是,如果自己利用东都兵变牟取利益的策略失败了,以致于深陷东都战场难以脱身,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