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道:“难不成他是能够着门下侍郎之位?”
又一个绯色官服的大人插进来:“要我说啊,这都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圣意,圣上这个百官轮对将将要完成,节骨眼上章惇给召回了京,还如此排场进了宫,这事儿就简单不了。”
第一个说话的又道:“当年依着太皇太后的意思,章惇应该与蔡确一般流放岭南,再无翻身之日,也就是圣上仁慈,只贬了他的官。”
后一个来的道:“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
旁侧两位大人都竖起了耳朵:“这其中莫不是还有其他的隐情?”
“隐情不隐情的,当年之事虽然太皇太后压下来了,谁也不敢再提……但是”那位大人竖起一根食指往天上指了指,压低了声音,“那位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所以,你们想一想章惇他姓什么?”
两位大人面对面看了一眼,不解道:“章惇?姓章啊。”
后来的一位道:“这便是了么。”而后摆了摆手,“如今啊,这该报的恩该报的仇……谁也拦不住。咱们呐就默默祈祷千万别给哪位大人看进了眼里去,分了派别日子就不好过咯。”说完这句任凭两位大人再追问也不开口了,顾自走了。
那两位在原地呆了片刻若有所悟,一个道:“莫非……”
另一个赶紧竖起食指压在唇边,做了个噤声手势:“不可言不可言。”
两位大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再一眼瞥见旁边慢慢走着的柳叶,脸色顿时变得不大好看了,勉强扯了扯嘴角朝着她抱了抱笏板算是行礼,快步地往外走了。
柳叶停在原地,眼前闪过那张沟壑间尽显冷漠与桀骜的脸,章惇?他就是章惇吗?微微抬头,天空一碧如洗,风轻云淡,“该报的恩该报的仇……”,他要报什么仇?又要报什么恩?
走回大理寺衙门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当異修迎上来搀住她的时候,直接将半个身子倚到他身上,步履虚浮地进了公事房。方才那一句报恩报仇的带起一丝什么在脑中一闪而过,快得抓也抓不住,再思量却毫无所获。
在公事房歇了半日,黄树成躬身进了来:“少卿大人,刚刚接报……有一桩案子……”
柳叶单手支额,肘部撑着桌案,“黄推丞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吞吞吐吐?”
黄树成好似把心一横,豁出去一般,不打半个磕绊地说完整个事情经过。今日清早,在保康门一带收泔水的一个力士像往常一般推着泔水桶去各家角门后门收泔水。穿过一条小巷道之时看见几个硕大的泔水桶放在一处高宅的后门外。汴京城中有些大户,自家便有运送泔水的奴仆,也就不用找他人来收,自然也不会将泔水桶至于屋外。那一家应该就是这样的大户,毕竟院墙比一般人家要高出许多,长也长出许多。
这力士在那两只硕大的泔水桶旁站了站,虽然觉得这样的大户将活计派出去的可能性甚微,但是也不是没有,若是能接几个大户,比挨家挨户收泔水可划算多了。力士站了好一会儿,既不见后门有人出来,也不见有人来运走这两桶泔水。他就往前瞅了瞅,一股子浓重的臭味蹿进鼻腔里,让他这个闻惯了泔水酸馊味的人都忍不住一阵翻江倒海,好容易控制住翻滚的呕吐感之后,他对于里头装的东西很是好奇。富人家吃的什么能臭出这个味儿来。
柳叶无力地揉了揉太阳穴:“里头是死人么?”
黄树成一愣,道:“大人晓得了?”
泔水桶里头不是尸体有何必跑来报案?“这样的案子不该是报给开封府的么?”
黄树成叹了口气:“大人想到泔水桶里头是一具尸体,却一定想不到这泔水桶是在谁家的。”
“谁家的?”
黄树成苦笑了一下:“昌王府。”
昌王府?灵台中一缕异样的感觉又是一闪而过,没等柳叶抓住它就已经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