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坐在孔明椅里的女子,应该就是红锦曾说过的,那个因不甘受辱跳楼致残的女子了。
想到她父亲曾对人家大发厥词,吉光只觉得一阵不自在,便半垂着头,偷偷从眉底窥着那个白衣女子。
红绣手里管着王爷的那些暗线,自然是知道吉光的身世的,见她那般小心翼翼看着自己,便多少猜到一点原由,只微微一笑,对周湛道:“前些日子爷不在府里,谁也不好贸然做主,倒叫老刘着了一回急,说是这孩子身上的寒毒耽误不得。如今爷既然回来了,不如就把这事交给我,我来替他们安排如何?”
吉光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痛,进府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头痛一次都没发作过,因此她也就忘了治病这么回事了。周湛则是看她这般生龙活虎的模样,一时也忘了她身上还有旧疾,这会儿被红绣提及,又想着这府里除了清水阁,怕也就属红绣的这个院子守备最为森严,便点头道:“好,就听你的。”
又看着红锦笑道:“你那边,下午过去可好?我请了恒天祥的人过来,你是行家,正好也帮我参详参详。”
红锦还尚未答话,红绣就先笑道:“真是的,爷又淘气,”又责怪红锦道:“姐姐也是,不说劝着些,竟还跟着胡闹。”
她这一声“姐姐”,直叫得吉光一阵眨眼——这坐着孔明椅的红绣,很明显看着要比那站着的红锦年纪大呀?
吉光一向是心里想着什么,脸上就会显着什么,因此她这么忽地一抬头,那诧异的眼神便叫众人都看到了,不由都是一笑。红锦一向最为自得她的青春永驻,便扶着红绣的肩,逗着吉光道:“你猜猜,我俩谁大?”
她都这么问了,吉光便谨慎地没有开口。
红绣笑道:“我今年二十二,你猜她几岁?”
吉光看向周湛。
此时,那位爷已经把沉默等人全都遣出了这个院子,单留下吉光一人。这会儿他正交叠着双腿坐在那廊椅上,一边将那两只手搭在左右两侧的栏杆上,一边抬头望着她笑而不语。
吉光便知道,这位爷是存心在看戏了。想了想,便抬头实话实说道:“红锦姐姐看着也就十七八岁。”
“哈哈,”红锦立马得意大笑,道:“我二十六了,比爷整整大十岁。”
顿时,吉光的眼就瞪大了,忍不住道:“姐姐真是驻颜有术。”
红绣笑道:“她就喜欢鼓捣这些。”
红锦则过去将吉光拉到红绣身边,回头对红绣笑道:“我倒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不把自己这张脸当回事的姑娘呢。瞧她,把自己晒得,跟个小黑炭似的,竟还浑不在意。”
见她竟旁若无人地点出她的女儿身,吉光不由就是一阵大惊。可看着红绣竟一点儿都不意外的模样,她当即便知道,怕是红锦早跟她讲过她的事了——她却是不知道,这坐在孔明椅里看似连动弹都不得的红绣,竟是管着景王那些暗线消息的首领。
那红锦一边说着,一边还伸手来掐着吉光的脸蛋。这一下,便叫吉光有些不乐意了。抬头看看得意洋洋的红锦,再看看歪头笑着这一切的周湛,她的眼珠一转,忽然一脸不自在地看着红锦道:“我,我好像叫错了呢,原来不该叫姐姐,该叫你姨母才是。”
顿时,红锦的笑声就是一断。那边,周湛和红绣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起来,红绣更是笑得一阵咳嗽。
见她咳嗽,红锦也顾不得冲吉光瞪眼了,忙过去抚拍着她的背,从那庭院对面的倒厦里也急急出来两个丫环,众人一阵忙碌,好不容易叫红绣不再咳嗽了。
喘匀了气,从一个丫环手里接过个药碗喝了那苦药汁子,红绣抬头对红锦笑道:“这孩子,倒是有些意思。”
“你还赞她?!”红锦嗔红绣一眼,回手就是一拧吉光的耳朵,笑骂道:“早知道你这丫头会演戏骗人,竟演到我的跟前来了。赶明儿我干脆跟爷把你要去我那锦绣班得了。”
周湛忙笑道:“我可舍不得。像这小子这般既有着一副直肠子,必要时又会演戏捉弄人的人才,千里难挑其一,哪能让给你。”
红绣从红锦手里拉过吉光,看着她笑道:“先告诉你一声,老刘配的药奇苦无比,以后你怕是跟我一样,得受着罪了。”
周湛问道:“老刘人呢?”
红绣看了周湛一眼,笑道:“爷忘了?他这几天都不会在府里呢。”
周湛的眼一闪,道:“是呢,我都给忘了。”又冷笑道:“连我的人都敢算计,一个个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爷不是一向最爱扮猪吃老虎的吗?”红绣笑道,“这会儿被人小瞧了竟又抱怨。”直说得周湛一噎。
正这时,沉默在门口禀道:“恒天祥的人来了。”
接下来的时间,吉光忽然发现,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人偶,被红锦姐妹和周湛指使着丫环和恒天祥的人,给她换了一身又一身的衣裳,试了一顶又一顶的小帽,变了一个又一个发型。期间,还不时听着红锦“打击报复”她两句,一会儿嫌她脸太黑,配不上这颜色,一会儿又抱怨她个子太小,撑不起那款式。最后,干脆直白道:“得把她养白些,再养胖些,不然这么又黑又瘦的,怎么穿都不好看。”
这话直叫周湛一阵点头,摸着下巴道:“确实是得想想法子了,别明儿跟着爷去学院,倒叫人以为我这府里不养人,竟养出个流民来。”
早在一早听着周湛要去上学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