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伯！”慧净师兄大喊一声，想要追上，却被我及时抓住。
普心大师太冲动了，这样贸然冲进去，很容易落入柳心颜的陷阱之中，更何况没有王妍与我帮忙抵挡血雾，这几人恐怕连片刻也难支撑！
如今王妍心力尚且充裕，我的灵力也未损耗多少，要说现在就打道回府，置普心大师几人性命于不顾，我自问无法做到，既然如此，那也只剩一条路能走，我当下把牙一咬，决然说道：“追上去！”
王妍一直都未说话，但在我话语刚落之时，却没半点犹豫，直接疾步冲入阵法之中，我与慧净随即跟上。
普心大师的判断没错，那之前从阵法中散发的赤红光芒，像是尽数散在外面化成了血雾，如今阵法之内一片乳白雾气氤氲，浓雾冰凉，只是寻常而已，对人体并无任何损伤，看清这一点之后，我重重松了口气。
只是几人身影却完全隐没在雾气之中，不知前往什么地方，我试着喊，却没得到回应，倾耳细听，周围也没打斗声传来。
“师兄，你能否感受到普心大师几人身在何处。”我问慧净师兄，慧净师兄却没说话，我疑惑回头，然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看到我身后根本没有半个人的影子，王妍、慧净师兄竟不知什么时候，也与普心大师他们一样消失在浓雾之中……
这是什么情况……
在刚进入阵法之中，觉察到雾气之中并无腐蚀气息的时候，我还暗舒一口气，以为暂时安全了，然而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这哪里是什么安全，这分明是比之前还要凶险万分的状况！
这可真是糟了，之前众人聚在一起时，还能分别警惕四周，如今独身一人，要如何才能防备得住来自浓雾之中的威胁！
这阵法有些古怪，里面的空间比真实状况要大很多，之前在外面看时，不过一栋教学楼的占地面积，但是我在这里面走了很久，周围却依旧被雾气笼罩，放眼之间只是白茫茫的一片，仿佛无限延展的空间，一片空旷，一片虚无，地面也是平整，并没有任何教学楼崩塌时所散落的碎石。
“你终于还是来了。”
就这样一路试着朝前，正小心探查着，忽然一声轻笑在身后响起，我直接瞬身拉开距离，这才回身去看，然而眼中所见的只有柳心颜一人，却没其他魔物的踪影。
她静静站在那里，面上显露出饶有兴趣的神情，禅机斜斜插在她脚旁，剑身有浅色的雾气缭绕。
“回去吧，你们做不了什么。”她看着我，悠悠说出一句，“这处梦境现在归我了，回去好好享受所剩不多的时间，然后静静等待死亡就好了，相识一场，你的命，我会留到最后再取。”
我能明显感受得到，此时在我眼前站着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那些属于柳心颜的痕迹，如今只留下相同的躯壳，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残留。原本温婉的性格，原本淡然的神态，以及那一双幽静如湖水的清澈眼眸，都荡然无存，转变而成的，是一种强烈的高高在上的姿态，那双眼睛漠视苍生，举手投足亦是清冷漠然，似是将世间一切看成蝼蚁。
“其他人呢，你把他们怎么样了。”我沉声问她。我发现我虽然极力想要镇定下来，声音中却透出些许颤抖，事实上不仅是声音，我的整个身体都有些控制不住地轻微发颤。
一看到柳心颜，我就不可避免地想到普空大师、想到张萌萌，想到洛小落。
想到漫天星月光辉下，塔林那一簇静静燃烧的橘黄灯火，想到学校花坛树影的笼罩中，那一双惊恐而坚定的眼睛，还有在我初入梦境、最彷徨最无助的时候，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那道身影。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卡住我的脖子，让我喘不过气来……
一路的猜疑、揣摩，却都是错误的方向，哪怕直到面见张萌萌的死亡，我也依然没对柳心颜有过丝毫的怀疑。明明她也曾露出过破绽，明明玄门那女人也曾给过我提示，明明我也曾察觉到自己的推测有不合情理的地方！
可这些，都被我忽视了……
我没有认真去想一切的可能。
我相信她，因为我确信我认识的那个柳心颜，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她聪慧、善良，对任何生命都怀有最真诚的慈悲，对世间的一切事物都待以最纯洁真挚的善意，那种最完美无暇的人格，最罕见高洁的品质，都烙印在她的灵魂里，与她的整个身体达到了一种浑然天成的契合。
我根本就没想过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也可以是阴毒残忍的妖邪！
我从一开始就错了，我终究还是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这是在梦里，梦境与现实毕竟是两个世界，梦境中的柳心颜未必是现实中的柳心颜……
我想杀她，我真的很想杀她。可是，现在的我……做不到。
没有了禅机，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对她造成足够的伤害，这片空间危机四伏，哪怕是有瞬身，我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摸得到她的一片衣角，更何况对于眼前的这个人，这个姑且也可以称之为“柳心颜”的人，我摸不清她的底细。
如此多的顾虑让我不得不暂且压下心中的愤怒，也许我现在该考虑的，并不是帮小落报仇，而是该想着怎样才能活着逃离这里、怎样才能尽可能的保全来到这里的人。
这似乎又是一个圈套，柳心颜好像就站在这里，一直在等着我们过来，而我们，也真的踏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