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柳心颜淡淡笑着，伸出白皙的手掌横斜着抚开，只见她手掌抚过的地方，乳白的浓雾缓缓散去，显露出一块平整光滑的明镜，镜面三分，三幅不同的图案在其上展露出来。
我看到那一众的武僧又少了一个，普心大师面沉如水，在最前方带路，六名武僧分列三面缓步前行，其中两人的半边身子几乎被鲜血浸透，显然受伤不轻，还有一人的一条手臂不知被什么东西扯掉，只剩下血肉淋漓的创口，却依然踏着坚定的脚步，并未落下丝毫。
王妍独身一人行走在浓雾之中，有一层浅淡的透明护罩将雾气撑开，保留出足以防备危险的空间。
她走得很慢，有细密的汗珠浸湿了她的刘海，那一双明媚沉润的眼眸中暗含着焦灼与恐慌，她的整个身体也显得十分僵硬。我看到在她肩胛的位置有一道很深的剑痕，暗红的血迹顺着她的衣袖缓缓流淌，一滴接着一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坠落到地面那层厚厚的雾气之中。那张清秀柔美的面容也不再如白玉般晶莹，有一道很浅很浅、却又触目惊心的划痕出现在她的左脸颊，是很细很细的伤口，只像是被指甲划过，渗出了淡淡的一抹红痕，有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狰狞。
我没想到这些人当中最从容的，反而是慧净师兄。
他的衣袍一如从南普陀寺出发时那般平整，其上些许的褶皱也是在之前被蜘蛛围困时留下的痕迹，他的运气很好，在阵法中并未遇到魔物攻击，否则以他的修为，很难表现出入现在这般的沉稳。他也没像其他人那样在努力寻找出路，而是站在当地，目光怔怔望向前方，那眼眸之中说不清是茫然还是沉着，他似乎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镜面上的情景在持续，众人疲惫的脚步像是踏在我的心间，让我的心情也随之抑郁。厮杀的场景并没有呈现在我眼前，但那幅惨烈的画面已然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面对浓雾之中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我庆幸普心大师能够坚持到现在，我也庆幸慧净师兄还能安然无恙，只是比之这种庆幸，我只觉得心中的那团怒火越涨越高了，在脑海中浮现的种种画面当中，最让我感到战栗的，不是染血的僧衣，不是被撕扯掉的手臂，而是王妍脸上那一道浅浅的伤痕。
像是一张纯白的纸被撕出了裂痕，当完美被生生镂出缺陷，是否也昭示着这梦境终会留下遗憾？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忽然生出这种念想，像是一个完全与眼下状况无关的担忧，在心中莫名冒出之后，让我没来由地一阵恐慌，也随之恼怒非常。
我不知道这种恐慌的情绪为什么会来的如此强烈，可我绝对不会容许有任何的闪失，无论是洛小落，还是张萌萌，我都要让她们完完整整的回到现实。
一切都是柳心颜，一切都因她而起！如果说这种遗憾还有补全的机会，那就一定会落在柳心颜身上，就算结局会有裂痕，我也要用她的命将这裂痕填好。
“一切都要结束了。”茫然之间，我听到柳心颜这样说着，“今天来到这里的，都将永远埋葬成为养料，没有了诸天灭魔界，没有了这把剑，如今又少了这许多人，南普陀寺终究是要沦陷。”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我深吸一口气，暂且压下躁动的心绪，盯着她，问。
我当然不会将诸天灭魔界会重新开启的消息告诉她，我也很想看到她闯入南普陀寺、再次对上这阵法时的表情，我想那一定很精彩。
“我想做的，你没必要知道，你只需要静静看着这一切发生就好，”柳心颜目光悠远望向前方白茫茫的空间，说着，忽然莞尔一笑，又将目光转落到我身上，“那是一项宏伟的计划，其中藏着一个久远的秘密。如果你能撑到最后，也许我会留你一命，到那时，你就有荣幸能够参与到我们的计划中来，参与到这项足以改变梦魂师、乃至世界的宏伟计划。”
“你们的计划？”我听罢不禁皱眉，“你与玄门的计划？还是与陈锋的计划？”
只见柳心颜淡淡哼笑一声，道：“林若弦？她还不够格，陈锋？他也不够资格。”
“那就是只有你，和你手下的这群六欲阴罗？”我忽然有些想笑，眼神中也难免露出些许讽刺，“你是不是被困得太久，所以有些糊涂了，你的那些手下还剩下多少？就凭这些，今日未必能挡得住我们，更别提侵入南普陀寺了。”
柳心颜却只是淡淡看着我，直看得我再也笑不出来的，这才开口说道：“你也都看到了吧？那些徘徊在外面的六欲阴罗变成种子的画面。”
“种子？”我不禁为之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