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原本身体就不太好,三高,被这事儿一气,瘫了,就剩半条命,我妈一个人,又要伺候我爸,又要照顾孩子,还得操心我的官司。
就半年啊,家不像家。
本来想着我出来了,就算不能当老师,年轻力壮的,总还有点力气,就算去搬砖头卖,也能减轻家里负担,让父母过得舒坦点,可惜我爸没熬到那时候,我处于前一个礼拜,老爷子突然病危,脑溢血走了。”
听着这一家子的不幸,闫思弦也不免唏嘘。
毕竟犯错的是儿子,两个本该安享晚年的老人,却要跟着受罪。
可是世上那儿有公平这一说呢?
闫思弦问道:“我看你的纹身,你喜欢当老师?”
“当然了,工资稳中有升,每年寒暑两个长假,谁不喜欢啊……”
闫思弦算是知道了,自己这是对牛弹琴呢。
纹身哥竟然从口袋里摸出了半包烟,他点了一根,冲闫思弦晃晃。
虽然可能性极小,但闫思弦还是担心烟有问题,便摇了摇头,“我戒烟呢。”
纹身哥自己默默抽了起来。
“我不该来这儿的,可这两年家里给我打官司,给我爸治病,又要养活小孩,过得太苦了,光我爸一个人那点退休工资,根本不够,我爸的丧事还是借钱办的。
我是为了钱,鬼迷心窍了,才来这破地方的……”说着,纹身哥竟有了哭腔,“哎……万一回不去,我妈也活不下去了……”
纹身哥的讲述,让闫思弦基本确定了两件事。
第一,又是社会不公造就的精神病人;
第二,又是要这些法律不曾制裁或者制裁不够的人的命;
第三,纹身哥的情况只是个缩影,其他被骗上岛参加比赛的人,恐怕也干过什么把人逼疯的缺德事。
综上,岛上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复仇。
但闫思弦还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
刚刚那个叨念着亚圣的哭包算怎么回事,他似乎是个精神病人。
为什么精神病人也在这场杀戮之中?
如果这一切是为了所谓的公道,难道不应该保护那些已经很可怜了的人吗?
闫思弦一时想不明白,可他想到了那个词——净化。
对经生病人来说是某种净化仪式,对这些做下亏心事的人来说,是杀戮的竞赛。
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人,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呢?
闫思弦没法再深入地想下去了,因为远处有了人声。
并不是说话声,而是急匆匆走路的声音。
沙沙沙——
至少三个人在赶路。
脚步由远及近,不久闫思弦便看到了三个人。
他们穿着颜色、样式相同的衣服,绿色的劳动布衣裤,宽松肥大,看样式倒有点像医院里的病号服。
和之前那哭包的衣服一样。
不同的是,这三人身上都沾了血,脸上、手上也有血。
他们神色有些兴奋,并不刻意掩藏脚步声,甚至似乎还在刻意用鞋底摩擦地面发出声音,似乎怕别人注意不到他们。
走进一些,闫思弦听到一人开口道:“应该没问题了吧?”
有人接话道:“咱们有三个人,应该保险了。”
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人道:“两个了,还差一个。”
他转过半边身子,对那一直没开口的人道:“兄弟,放心,咱们应该互相帮忙的,等下一定找一个人让你杀,咱们一起完成净化。”
“是啊,亚圣会平等保护咱们每个人……”
闫思弦明显感觉到,在那人说出要杀人时,纹身哥咽了下口水。
怕啊,再凶神恶煞的人,到了不能掌握自己命运的时候,也怕啊。
闫思弦伸手在他肩膀上按了一下,纹身个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出岔子。
他暂时的确没出岔子,问题就看能保持多久了。
因为那三人也看中了眼前这片灌木,打算在这里隐蔽,守株待兔。
一分钟后,两拨人的情况是这样的:
闫思弦和纹身哥头冲一个方向并排趴在灌木丛中。
在他们前方约莫2米远,有个屁股坐在一撮杂草上。
屁股的主人背对着他们,正在跟同伴说着话。他的同伴面对着吴端和纹身哥的方向,四双眼睛距不超过5米。
这是个让人十分没有安全感的距离。
闫思弦必须透过杂草缝隙去观察对方的动向,时刻注意对方有没有发现自己,可是同时,他又害怕看着对方,尤其害怕跟对方厌恨交汇。
人是有预感的,在被人盯视的时候,心中往往会产生异样的感觉。
现代心里研究还没法解释这一现象,但不能否定它的存在。
好在,眼前三人的注意力暂时都在自己手上。他们在编草帽——用来伪装隐藏的草帽。
此刻闫思弦和纹身哥头顶就扣着两顶这样的草帽。
呃……俗称绿帽子。
闫思弦担心自己盯久了,对方真的会感觉到异样。
两人趴着坚持了约莫20分钟,精神高度紧张,身上的肌肉都有些发酸了。
闫思弦还好,毕竟坚持锻炼,可那纹身哥看着挺壮,其实虚胖,两条胳膊实在撑不住肩膀了,摇摇晃晃想要换个姿势。
这可要命了。
周围皆是草木,身下是厚厚的枯叶,稍微一动就会发出沙沙的声响,对方准能发现。
纹身哥苦撑着,眼看撑不了几分钟了。
闫思弦一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