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思远也道:“公主殿下说的对啊——留得青山在,哪能没柴烧?如今啊,只剩下了吴王殿下……为臣子的更应该好好为吴王殿下想才是。”说道最后,武思远也哽咽了。
素修安慰了秦岭秀一番,她没想到,身为侍卫,孔武有力的秦岭秀竟是这么一个爱哭的人——也许秦岭秀平日里的冷漠与坚强都是装出来的,今日遇见了如此惨痛的事,他也就没有力气伪装了,心中全部的柔软无法遮盖,所幸就展露出来,也能舒服一些。
“看来这人的性格与外形是联系不到一起的,没有多少关系,高大有力的男子也有如此娇柔的一面,也有哭不完的眼泪,身量瘦小的女子也能够有千斤力,百般的坚强,也能独当一面,也能去安慰与保护痛哭的男子。”素修在心里想道。
律依山也安慰了一番秦岭秀。
素修问武思远道:“你是如何遇上吴王的?”
武思远缓缓说道:“下臣奉命带着书信前往长安面见官家……下臣到长安的时候,长安内外便人心惶惶,有些财力的人已经举家搬迁,有些良心的人正在准备参军,有的捐赠粮食,有的正在帮忙建筑城池,下臣那时候没有想到局势已经很是不好了……长安内外萧条不已,与几年前不能相比,城内人烟稀少,城外荒草丛生,没有人去过多在意那些了……下臣进了大安宫,见到了官家,将公主殿下的书信送给了官家,官家没有打开,便猜出了信中写的是什么——官家笑着问下臣近来如何,还问了公主殿下在平城可还习惯……下臣一一回答了,官家便让下臣去休息了……当晚,又召见了下臣,官家告诉下臣,说他在楚国也很好,要公主殿下在燕国要好好的,不要过问太多关于外面的事,最好还是像以前一样……因为武怀庆不离下臣左右,官家没有说太多……”
武思远停顿了一下,重新开口,道:“下臣在大安宫住了几日,官家便写了两封信交给下臣,要下臣交给公主殿下……还有一封是写给燕国的皇帝陛下的……下臣和武怀庆出了宫,下臣久久没有回到长安,便不想走,在长安多逗留了几日,在东市与西市买了些许东西,在东市上,正好碰到了紫鸢……遂结伴同行,我们几个人一同出城,不久便听到夷人南下的消息……想要回长安城里去见官家,没有了退路,只得胡乱往南走……竟然遇见了一支燕人,那些燕人知道下臣乃是奉了燕国皇帝的命令赶往长安,又有武怀庆与那人沟通多时,那些燕人便将我们几个放入队伍,一同带着,便是这支队伍将吴王殿下捉住了……下臣因此得见吴王殿下,一同归来……”
“原来是这样——”素修叹道。
她这一声叹息,叹的是世事无常,武思远时隔几年之后,重新回到长安城,物是人非事事休,还要亲身经受家国破碎,江山衰败变色,叹的是到了最后一刻,赵久止仍然没有放弃希望,还是想的是好的结果,还安慰别人,到了最后,以身殉国,没有放弃自己的本色,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好人,一个好的官家。
还叹息自古以来好人不长命,好的皇帝没有好结果。
赵久止殉国,留下名传千古的好名声,但身后之事也没有了,之后也没有机会再做其他的好事了。
真是可唉可叹。
素修知道,重来一次的话,赵久止还会继续这样做,有人提前向他透露了以后的事,他也不会有意避开,赵久止是一个既有趣又固执的人,是一个很矛盾的人,素修便是被这种复杂的性格所吸引,想要了解这种性格的全部,慢慢喜欢上了敏感又坚强的赵久止。
除了赵久止的殉国,素修受到更深的触动来自郑将军和一些正在坚持抵抗的百姓——国家破败,皇帝没了,他们可以为了保命,为了过上安稳的日子,投靠燕人,可他们并没有这样做,而是选了另一条艰苦卓绝的道路,这很令人感动。
他们都有作为,素修不得不细细思考,看看自己能做些什么。
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闪出来——就和赵攸止说的那样,暗暗将这件事情的主宰做掉……
国内无主,一定会乱起来。
素修懊悔不已,若是她一来到燕国,便能下此狠手,也不会如今的事情发生了,赵久止不会横死,赵攸止不会流落到平城,那么多的百姓也不会无家可归,性命难保。
身子一晃,素修突然清醒了过来,刚才的想法是多么可怕啊。
现在楚国成了一口破钟,千人捶,万人踏,但还有可以拯救的机会,现在好比是破损了一半的铜钟,只要方法得当,还可以重新铸造,恢复以往的神采,可若是孤注一掷,这口破钟只能被人狠狠摔下悬崖,再也找不回来了。
她不能有如此可怕的想法,她也要阻止有这样想法的人存在。
在安处殿的人沉默了许久,像是不会动,没有人有任何动作。
素修在想着如何安慰赵攸止的心,灵犀等人还在想着受苦受难的家人,难受的心口发闷。
乐艺见满屋子的楚国人,只有自己一个是外人,便从开始就没有进到内殿,一直在殿门外守着,看到赵攸止冲出来的时候,也吓得躲在梨花树旁边,听到赵攸止等人争吵的内容,更是吓得不敢听,捂住了耳朵。
前来宣旨的应如实见到乐艺心惊胆战的朝里面张望,不免觉得十分可笑。
“乐艺,你快去告诉你家娘娘——陛下要在凉风台宴请娘娘和吴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