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赵攸止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就这么沉默着。
赵攸止不说话,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没有说话。
伊始,素修一直望着赵攸止,打量着这位痛苦的吴王殿下,想要上前分担他的忧愁,分担他的仇恨,可这位小吴王殿下浑身上下都带着芒刺,让人不敢轻易上前靠近去安慰。
辗转一场,这位小吴王殿下终于安静了下来。
安静下来的原因是紫鸢的一席真心话,这一席真心话难听是真,发自肺腑也是真。
素修的眼眸停留在了紫鸢的身上,久久不愿意移开。
这紫鸢站在訾尘身边,没有怯色,没有畏畏缩缩,一身正气的站在那里,丝毫不怕吴王赵攸止接下来的问话,似乎还在等着吴王赵攸止继续发问呢。
素修心里暗想:“这紫鸢真真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她武功高强,心思谨慎缜密,多年以来潜藏在楚国宫廷,以假乱真,与真正的楚人没有两样,足以说明她的能力出众;但她表露出的性情是那么好,不像是假装出来的,她为人热情真挚,愿意为别人考虑,遇到困难,比很多人都冷静,而且总是冲在最前面,从没有退缩过,也也没有丧气过,是一个很好的人,如今又说出这么一番话,更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能够想出来的,只是可惜这么好的人是燕人,不是和我们一样的人。”
但转念一想,“若紫鸢是楚人,兴许不会有这样好的性情,这样好的心地,也没有这样出众的想法了——紫鸢不是楚人,也许是她的幸运。”
如此便释然了,素修转眸看着赵攸止,只见赵攸止的眼神渐渐有了缓和,没有刚才那么冲动,也没有刚才那么私活的仇恨了,多了许多冷静和思考。
赵攸止还是没有说话,转头走到了内殿,轻轻关上门,不愿意见任何人。
紫鸢松了口气,等了会,见赵攸止没有出来的意思,秦岭秀与律依山也渐渐接受了目前的现实,也冷静了下来,方才放心的离开了安处殿。
对于她来说,安处殿是个是非地,殿内的楚人都是伤心人,现在应该远离这个是非地,远离这群伤心人。
送走了紫鸢,訾尘的心还是收不回来,她多么想和紫鸢在一起说说话,紫鸢走了那么久,遇到什么故事了呢?过得好不好呢?紫鸢想不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遇到什么故事了呢?
这时候,素修才有机会问武思远、秦岭秀和律依山三人这些时候的经历。
为了不让内殿的赵攸止听到他们的话,武思远等三人特意压低了声音。
先开口的是律依山,他是跟在吴王赵攸止身边的宾客,近年来承担着教导吴王,陪侍吴王巡游的任务,吴王所有的奏文都由律依山参与起草或定稿。
律依山也是近年来深受吴王等人喜爱的文人之一,也是吴王亲口承认过的知音。
律依山声音惨淡,眼里的痛苦与愁绪藏都藏不住。
“二月十三,我们奉官家之命,护送吴王殿下出长安城,带着一万人马,前往南方的繁阳与汉王殿下汇合,四月十二日,便得到长安城破的消息,北面的夷人趁南面的燕人偷袭骚扰边境,大举南下,长安城守备力量不足,又有奸人做内应,抵挡数日,终于支持不住,在四月十二日城破,官家他……没能逃出来,已经殉国了……还有许多没有离开官家的文武官也都被夷人斩杀……汉王殿下得知此消息,带兵北上,也被攻破,不愿意落入敌手,投入长江……周王殿下在新野兵败后,不知所踪……还有赵王殿下、晋王殿下等人也都由于抵抗不过,死的死,没有踪迹的没有踪迹……吴王殿下带着不多的兵力,本想南下去找郑将军,将兵将交给他来统领,走到半路,却又得到郑将军在里江城遭人设计陷害,孤身入阵,被燕人活捉,受尽威逼利诱,不愿意接受投降,自尽而亡……没办法,吴王殿下带着我们只得艰难守城……公主殿下啊,没想到这危难之日会冒出来那么多的内贼,他们不想着保家卫国,只想着苟且偷生,卖国求荣……吴王殿下被燕贼赚出城去,燕贼扮成吴王殿下与其亲兵的模样,来叫开了城门……”
原来这便是吴王赵攸止为何会来燕国的缘由与经过了。
素修面无表情的听完了经过,没有做任何表态,但内心已经疼得不知疼这个字如何写了。
秦岭秀非常自责的承认了自己在这件事中所犯的错误。
“公主殿下……是我不好,我陪着吴王殿下出去,没能认清那是一个圈套……燕贼佯装成于公的队伍,传来书信,约好一起抵抗燕贼,光复河山,吴王信以为真,按照约定到了回头崖,没有等来忠心爱国的于公,却等来了燕贼的什么平王……臣拼死抵抗,没有救出吴王,害得吴王落入敌手,来到这个鬼地方!”秦岭秀擦着眼泪,却止不住眼泪。
身材高大的秦岭秀如此模样,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到,若是搁在以前,他们是要嘲笑这般模样的秦岭秀,但是现在,他们有的是感同身受——秦岭秀是在后悔自己的行为不当,误了一个机会,是在哭家国的衰亡与家人的惨死,这里的每个人都有和秦岭秀一样的经历,当然笑不出来了。
素修开声安慰道:“坏事不一定有坏的结果,好事不一定有好的结果,这其中要看造化,但是这个造化不是天给的,而是自己争取得到的,你们现在应该庆幸,要这么想,你们几个人可都是好好的,没有受伤,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