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营长,爱华她,可能是太累了,”话筒里王玉枝的声音有些吞吞吐吐的,“她已经,回家了。”
张春阳再次捏紧拳头。
这蠢丫头。
居然敢不接他电话。
“是村里有活儿吧,她这么累。”张春阳平静地问道。
“哦,那个,”话筒里的声音很是迟疑,“最近这一段,村子里还真没啥活儿。”
“那这个点儿,”张春阳看向窗外,外面已经黑下来了,能看得到前面一排营房窗户透出的灯光,“爱华还在大队部忙着,你怎么说村子里没什么活儿呢?”
“噢,张营长,”话筒里的声音仍然在犹豫着,“爱华她,不是在干村子里的活儿。她是,是在”
张春阳安静地等着。
像这种故意吞吞吐吐的说话,就是在故意引他来问。
话筒里的声音显然等不到想要的追问,索性自己说出来了:
“张营长,是这样的,爱华刚才是在大队部外面的打谷场上,教陈柱子开车来着,教了一下午了。”
“什么”张春阳眼前浮现出那一天,刘爱华精神抖擞地从陈柱子骑的自行车上跳下来,那满面春风的样子。
他的心一阵刺痛。
“噢,是村里安排刘爱华教人开车的吗她教了几个人开车?”张春阳语气平静地问道。
“不是村里安排爱华教人开车的,”话筒里的声音似乎下了决心,不再有什么犹豫,“是爱华自己愿意教人开车的,她也就只教了陈柱子一个人开车。这都教了有十几天了吧,两个人在驾驶室里一呆就是一下午,有说有笑的。教完陈柱子开车,两个人就一起去爱华家,有时候两个人还一起在爱华家吃饭。”
张春阳的拳头随着话筒里女人的话声,攥得骨节发白。
“噢,这样啊。”张春阳语气十分平静,没有一丝波澜,“那王主任看,他们二人的关系正常吗?”
“这,我也说不好。”话筒里的声音再次出现了犹豫,“不过,听爱华的妈说,刘爱华马上就要跟陈柱子谈婚论嫁了。”
“咚”的一声,张春阳一拳砸在桌面上。
王玉枝吓得一哆嗦:
“张营长,你,没事吧?”
话筒里安静了一下,张春阳平静的声音传过来:
“王主任,您身为红星生产大队的妇女主任,不会不知道法定的结婚年龄是女方18岁吧?这样听任自己所在的生产大队出现这种违法现象,王主任也无所作为吗?”
王玉枝笑了笑,说道:
“张营长,您是部队首长,可能不太了解我们农村的具体情况。你可以来了解一下,农村每年结婚的人里头,有几个女孩子是满了18岁的?这种情况就算是有人想反映上去,领导也是不愿追究的。因为我们现在整个社会都还是鼓励婚育的。咱们在下面工作的同志,也得具体情况具体对待,不好搞一刀切的。”
话筒里再次安静下来。
王玉枝撇撇嘴。
可是,那冰冷的男声很快就在话筒另一端响起来:
“那就是说,部队里如果派人去红星生产大队搞外调,你们村里也能开出证明,证明刘爱华已到结婚年龄吗”
“那当然,”王玉枝一笑,“张营长,不瞒您说,咱们农村报户口的时候,就没那么多的规矩,很多人愿意把出生年月日晚报几年,还有很多人愿意把出生年月日早报几年,总之,准确报上出生年月日的,那是很少数的人。
而且,我跟您说实话吧,”话筒里王玉枝的声音压低了几分
“刘爱华的年龄根本就是假的。”
张春阳的眉峰微蹙了蹙。
王玉枝等了等,见仍然没有追问的声音传来,只得继续说道:
“刘爱华现在登记的年龄是18岁,而她的爹妈说她今年还不满16岁。”
话筒里再次安静。
王玉枝刚要喂一声,忽听嗒的一声,电话挂断了。
莫名其妙。
王玉枝将话筒放回去,心想那当兵的肯定还要再打回来,就在话筒旁边站着等。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声音。
那当兵的不是很着急吗?咋又不吭了呢。
王玉枝不解地走出了办公室。
崔兰花忐忑不安地吃过了晚饭,又等了一会儿,才看见张春阳推开门走了进来。
“儿子。”崔兰花像是看到了救星,忙起身走过去。
“坐下说。”张春阳却停住脚步,冷冷地说。
“哎,哎,好。”崔兰花猛一见到张春阳的那股子高兴劲儿一下子就消了不少。
这个大儿子,还真不一定是来帮她的。
说不定,大儿子其实根本就没打算跟那个刘爱华结婚。
而是看上了那个团长家的闺女。
再说,那还是大儿子领导的千金啊。
她在吃饭的时候,已经向送饭来的勤务兵打听了一个清清楚楚。
他们说团长的闺女看上春阳已经有两年了,总是想尽办法往春阳身边凑。
只不过,春阳似乎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还有几次都气得团长家的千金赵娜娜哭着跑走了呢。
虽说这么看来,春阳应该是不喜欢团长千金的可能性更多一些。
可是,崔兰花还是止不住心里嘀咕。
这追上门来的闺女,那可是最容易攻破男人防线的,何况这追上门来的闺女还是团长家的千金呢。
只怕时间一长,这孤男寡女的,春阳就动心了。
要是那团长再对春阳有个什么示意这几乎是可以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