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于越这话说出,别人都觉得事不关己,没太大反应。安国公那平静直视前方的目光缓缓回转,淡淡瞥了邢于越一眼,又平静的移开。
皇帝依然很给邢于越面子,顺着他的话说道:“太傅之言有些道理,朕也觉得江一凡不适合继续留在户部。至于如何调动,容后再议。”
邢于越皱眉,他要的是严惩,而皇上说的是调动。他不经常上朝,皇帝就如此敷衍于他吗?
那就说明一些,“陛下,微臣以为,近几年京城的各种礼仪风仪似乎有败坏之象,微臣恳请陛下严明祖辈延续下来的礼法规矩,礼仪尊卑是天下稳定的基础,不容败坏。像江一凡这样,不顾圣人之道,致力于钻营,实在不配在朝为臣,更没资格做百姓的父母官。”
邢于越说着话,再次斜一眼安国公,眼中的愤怒和不屑显露无疑。
皇帝则微微皱了皱眉,这位邢太傅又是怎的了,居然咬住江一凡不放了。
他虽然觉得江一凡是个有本事、有心机,可以用一用的官员。但江一凡终究不是自家孩子,和安国工相比,他和江一凡的关系差了好几层。
既然安国公在场,他或者可以退一退,让安国公出面对付邢于越。免得他太过不给邢于越面子,显得他过河拆桥,不尊重三朝老臣。
至于江一凡被攻讦,会不会真的被邢于越说得获罪……他就不相信了,若是安国公在场的情况下,还能让江一凡被人加上罪责,以叶欣颜那脾性,会不去安国公府,给叶堂家里闹个天翻地覆。
安国公耷拉着眼皮子,好半晌也没听见皇帝应声,不由得感叹人心不古。
原本清明果断的皇帝,这两年做事是越来越不磊落了。江一凡那小子是替他们父子卖命,才让邢于越拿到把柄。皇帝居然在这个关键时候不吱声,听之任之了。
邢于越没等到皇帝开口,再次躬身,说道:“尊卑有别,太子是储君,江一凡身为臣子,却暗中对储君出手,罪无可恕。微臣恳请陛下,追究江一凡的罪责。”
“叶爱卿,朕似乎记得,江一凡是叶爱卿的孙女婿吧?”安国公不出头,皇帝只好点名了。
安国公迈出一步。他惹不起皇帝,可他老头子和他家孙女能惹得起瑾融。他现在出头挡下邢于越,回头他就告诉孙女去,让孙女想法子去瑾融那里找场子。
父债子还,是几千古不变的道理。
“回陛下,江一凡的确是微臣的孙女婿,”安国公说着,转向邢于越,“不知邢太傅此言何意?老夫的孙女婿品行端方、言行谨慎,不知他做了何事,让太傅如此着恼?”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老家伙居然还在装糊涂!邢于越沉着脸,皇帝的面子他不能不给,可是你安国公算老几?
“安国公就不要和老夫装糊涂了。昨日户部之事,郝如海若是想自首,大可以拿着账册找去阁部,完全犯不着把自己的罪证奉给核查官员,然后再去抢夺,甚至因此丢了性命。在他奉上账册之前,只有江一凡和他有过接触,老夫认为,江一凡此举,完全就是为了构陷储君。”
昨日,户部很多人都曾看到,事发之前,江一凡曾经扶了郝如海一把。当时,郝如海手里捧着那一摞要了他性命的账册
只不过这事情牵扯到皇帝、太子和禹王,皇帝愿意遮掩,别人不好追究罢了。
如今邢于越当众把事情说了出来,你安国公还有什么可说的?
安国公哪里会被人堵得哑口无言,那就不是他的风格。
老头儿立时沉下脸来:“邢太傅,有道是,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昨日之事老夫也有耳闻,江一凡又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难道眼看着郝如海要摔倒,却不肯伸手扶他一把?至于那账册如何拿到秦浩手中,邢太傅应该找京府衙门、找刑部、找大理寺查实。而不是在这里捕风捉影的胡乱攀咬。”
“你,这怎是捕风捉影!在场的人都看到了,只有江一凡和郝如海有过近距离接触。”
安国公怒目圆睁,“账册捧在郝如海手中,众目睽睽之下,江一凡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塞进去?若是他能做到这样,谁知这本账册是否原本就在秦浩手中,秦浩在接过账册之时,顺势把账册混了进去岂不是更容易?甚至秦浩身边的人也比江一凡更有机会。
你又怎知,郝如海在出门之时,曾和哪个书吏或者官员说过话、喝过茶。准备账册的时候,还有谁在身边?”
安国公冲着邢于越冷哼一声,转向皇帝,躬身道:“微臣恳请陛下,把昨日之事呈报大理寺,让大理寺把当日和郝如海有过接触、打过照面的人全部羁押审问,微臣绝不包庇江一凡,可以把他一同拿下。若是没有江一凡行事的真凭实据,请陛下给微臣做主,向邢太傅讨个说法。”
皇帝很是嫌弃的扫一眼安国公,把视线移开。这个老狐狸,真凭实据?哪儿来的真凭实据?能从郝如海家里神不知鬼不觉拿走东西的人,谁能找到真凭实据?
皇帝作沉吟状,没立即作出答复。
韩延回和刘成之则皱起眉头,别说如今局势紧张,即使局势不紧张,牵扯面这么广的案子,也不能照着寻常案例来审理。
若是照着安国公的意思,让大理寺缉拿所有相关人等审问,这事还怎么往下压?
兵部尚书纠结着一张脸,安国公老爷子就是武将中的一个另类。既能莽撞不讲理,耍弯弯绕的心眼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