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林赤现他的时候,他也现了虎林赤。
赵普多、佟生开一个在军前,一个在军后,闻见敌踪,不约而同都来上言,不是建议战斗,而是提议避走。他们说道:“吴军才送来捷报,路上便遇到了鞑子的骑兵。观其队伍松散,旗帜不举,此必为虎林赤部。我部皆轻骑,先渡河长驱六十里,又在羊角庄外疲累半宿,彼虽败卒,怕仓促难以胜之。若是陷入缠斗,后边十五里外就是羊角庄,八不沙闻讯必来。至时,我军败矣。不如趁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远远绕走避开!”
傅四、列老九诸将都表示赞同。
傅友德想都没想,回答说道:“自俺从军起,什么时候有过望敌逃遁的?当日在益都城下,横行察罕军中,俺也不曾有过半步的后退!更别说远远避让了。诸位,你们看到的是鞑子骑兵,知道俺看到的是什么?”
“是什么?”
“一堆堆的人头,一件件的功劳!”
自入海东以来,傅友德虽得邓舍知遇之恩,但是他也明白,他在海东军中的根基还是太浅,要想出人头地,非得付出比常人更多不可。这也是为什么他之前争去成武,而这一次接到命令后,半点犹豫没有就戎装上阵的缘故。在本来的历史中,他降了朱元璋之后,也是通过一次次不要命的血战才逐渐提高了地位,从而奠定了在吴军中不可动摇的高度。
所以,赵普多、佟生开见虎林赤而生躲避之意,唯有他却大喜过望,斗志昂扬,只差说一句:“求之不得。”要是比较勇武,傅友德更在冯国胜上;如果再更进一步地作比较,怕是与常遇春也不相上下。
他不但欢喜,而且不是盲目的欢喜,冷静地与诸人分析说道:“正如你们所说的,观虎林赤部,队伍松散、旗帜不举。败军之将,何足言勇?可见,他的部下都已丧胆!胆者,三军之所以为战。既已丧胆,即便他有千军万马,我有何惧?我军虽疲,胜在接踵吴军后。诸君,岂不见惊弓之鸟,闻弦而落?鞑子又不知道咱们疲累!只需振作勇气,一鼓便能够灭之!”
他部下熬了一宿,还没有吃早饭,傅友德举枪高呼:“灭,……。”他想说“灭此朝食”。早先听潘贤二讲古,他听来得这个词儿,觉得很威风。
赵普多读过书,知道些典故,忙拽住他的衣袖,说道:“将军,慎言!”
傅友德一口气没憋好,险些呛住,好不容易顺好了气,问道:“噢?”
“将军不知道么?凡是说这四个字儿的,自古至今,没一个能打胜仗,全成了敌人的‘朝食’!”
“原来如此。”
傅友德不以为意,见对面的元军似乎醒悟了些什么,行军的度逐渐放慢,有停在一两里外的意思,知道不能再等,下令:“小赵!”
赵普多应声:“在!”
“引百骑为先,给你半刻钟,务必要把鞑子冲散!最好截成两半。”
“喏!”
赵普多虽提议避走,但主将已然下令,却也不肯示弱,便就取出双刀,招呼了百人,高声笑道:“众儿郎,随俺杀鞑子去也!今日,必叫那鞑子的大官人死在俺的刀下。”叱咤奔出,便如离弦之箭,如风疾驰。
“小佟!”
佟生开应道:“末将在!”
“也给你百骑,留居殿后。若我前战不利,你可来援;又或者战斗拖延,招来了羊角庄的鞑子,亦交由你负责截击!”
“喏!”
“余者三百骑,且不动。静待赵普多截击成功,然后随俺杀敌!”
三百骑齐声应道:“喏!”
细雨飘零,天将微曙。空中乌云密集,四野阴沉。平原如盖,极远处小河潺潺,左近林木,在雨下越郁郁葱葱。两军相遇,野战又起。
这时,虎林赤已经看清楚了对面燕军的旗号,说道:“难怪没有见到八不沙来援,却是燕贼傅友德在此,料来定是夜时围了羊角庄。”
想要迎战,回头看去,却只看到了一群面现惊惶的败卒。无可奈何,他暗想道:“‘宁逢万虎,莫遇老傅’。傅友德,俺闻名已久,乃燕贼悍将。部卒败逃在先,本已落胆,如今再遇强敌,仓促野战,怕是难以取胜!”
想到此处,他不禁三度叫道:“苦也!”长叹一声,说道,“说不得,只有用最强计了!”拨转马头,呼道,“诸军,西去十五里,便是羊角庄。燕贼不过数百骑,尚不及我军众多。杀出一条血路,且往羊角庄去。”
三十六计,走为上。
与之前冲蔡迁的步卒阵时一样,他仍旧一马当先,避开赵普多,奔入路旁的田间。八百部卒紧随其后,折往北行。居然不战而逃!
傅友德却是没有料到,大为惊愕,与左右说道:“虎林赤素称察罕骁将,俺知道他本为关保所部。却怎么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未战即遁。是因为被吴军杀得怕了?还是因为关保为主公擒,所以畏惧与咱交战?”
大失所望,却不肯让“功劳”眼睁睁溜走。枉为他还提前还布置了一番,预防陷入苦战,“拖延战事”,招来八不沙的驰援。眼见此状,急挥动军旗,也不再留预备队,与佟生开、赵普多一起催马急追。
一番追赶,追出十几里,从后面射箭,杀伤甚多。直到天光大亮,傅友德担忧会吸引来周边的元军,这才得胜转道,径往金乡去。
一夜之间,连遭惨败。等傅友德远去后,虎林赤再又收拢残卒,八百骑,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