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步入五月。
这一日,正逢夏至,风和日丽。
邓舍见持续数月的海东、辽东战事,逐渐平息,忽然心有所感,引文武百官出城踏青,登山郊游。平壤城外半里有座兔山,乃箕子墓所在,邓舍初平平壤时,来过一次,此番为二度前来吊古。
平壤府安排的有专人,负责箕子墓的日常看管。
时当春末夏至,漫山郁郁葱葱。一丛丛的杜鹃花盛开其中。远望山川,景色秀丽。时有清风,拂面微凉。
左车儿战死快有一个月了,邓舍兀自不能忘怀。他抚摸着箕子墓边的树木,叹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靡靡。我记得去年来时,这墓边的树木还没有今日这般的茁壮,木犹如此,人何以堪。”
他领着百官,拜倒箕子墓前,又叹道:“箕子,本殷商贵族。违衰殷之运,避地朝鲜。自此远望中国,离家万里,穷其一生,再也不能返乡。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每逢佳节,孤身异乡,情何以堪?说不得月夜徘徊,吟诵愁肠。”
姚好古博通诗文,道:“殷亡后。箕子过朝歌,见宫室毁坏荒凉,遍地野生麦黍,心甚伤之,言道:欲哭则不可,欲泣则近于妇人,遂做诗歌。其诗曰:‘麦秀渐渐兮,禾黍油油,彼狡童兮,不与我好兮。’朝歌殷商的遗民听见,,跃然纸上。”
邓舍不由伤神,吟道:“长歌岂能当泣,远望如何当归?思念故乡,郁郁累累。”
诸将听着耳熟,“长歌”几句,似乎邓舍之前就曾经在一次夜宴上吟诵过。为何这会儿又忽然感叹不已?难道只是因为吊古箕子墓,触物伤情么?姚好古心中一动,欲待说话,听见山下马蹄骤响,冲上来一个信使。
“报,山东急报:江南朱丞相议迎主公出安丰,居金陵。”
“主公”者,非邓舍,韩林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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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吴起曾经给士卒中生疮者吸脓的故事。
“吴起为魏将而攻中山,军人有病疽者,吴起跪而自吮其脓,伤者之母泣。人问曰:‘将军于若子如是,尚何为而泣?’对曰:‘吴起吮其父之创而父死,今是予又将死也,吾是以泣。’”
2,杨诚。
至正十九年,二月,“贼杨诚由飞狐、灵丘犯蔚州,据之。”
至正二十年,三月,“孛罗帖木儿攻蔚州贼杨诚,追至飞狐县东关,诚弃军遁,降其溃卒。”
至正二十一年,八月,“察罕帖木儿降东平田丰、棣州俞宝、东昌杨诚、济南刘珪,围益都陈猱头。”
由此似可推出,杨诚蔚州兵败后,遁去了山东。
东昌是田丰的地盘,由此又似可推出,杨诚或本为田丰的部曲,又或此时投靠了田丰。
田丰是在至正十七年七月造反的,红巾的三路北伐是在当年的六月前后。至正十八年二月,“田丰复陷济宁路。寻,辉州陷。纽的该闻田丰逼近东昌,弃城走,遂陷东昌路。”
3,麦秀渐渐兮,禾黍油油,彼狡童兮,不与我好兮。
狡童:指纣王。
4,江南朱丞相议迎主公出安丰,居金陵。
“二十年,明太祖议迎韩林儿至金陵,不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