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服下,慕容曜说:“冬儿,阿曜今日来,是想问你是留还是走,阿曜无能,中了叛徒诡计,导致项祁逝去,连累你再次陷入宫闱。”
一语,便变得沉重。这是他第二次打算带她走,务必要保她平安。
关于项祁一事,他已负了她,这座宫阙,天生就是为囚她而存在。而他,想带她走,远远地离开这。
她盯着一处,不答话。一次失败,不是让她不信任他,而是让她看淡了对自由的渴望。一想到,那男人手染项祁的鲜血,还能带着讥讽的笑看她,甚至是继续玩弄她,就心有不甘。
而,即使项祁一死,也不足以让夏王那边震怒,更不用说派兵讨
伐,她虽弱,却也知道,不能忘此血恨,必将有朝一日,以此手刀刃仇敌!
是西景钰那个暴君,在一夜之间,教会她什么叫天人永别!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不用十年,冬儿,相信我!”动容一句,让她犹豫了。
若是逃,她便是菟丝花,依附他的力,诛灭烨帝。若是留,前途茫茫,必是困难重重。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有身负血仇,却不知进退的时候。彳亍间,慕容曜的手覆上她的指节。
他说:“冬儿,你这双手,那么美,应该是扑蝶摘花,而不应该拿起冰冷利刃,伤人血恨。”
耳畔的话,突破禁锢的时空留在她的生命里,以至于之后,她手握霜月,站在碧落之下,时常想起,不由望望自己的手,不复如初。也许,他永远都是对的,永远都是以心为梯,助她步步生莲!
目穷所及,登高而远望。
视线还没来得及收回,项冬儿便再度看到烨帝的新妃――夏朝顾氏容浅。女子一袭华艳,发髻斜插数只步摇,娉婷婉转,像是这漠朝里最别致的一道风景。
前夜,她冒着倾城夜雨,跪求她念着旧情,劝劝那个暴君,让项祁得以衣冠回朝。她非但不见,站在那座清訾宫,带着一干奴仆看她低头下气地求她!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叫顾容浅的女子,是项祁的心头挚爱,亦是,她的恩师。
项冬儿跪下,目光低垂,看着铺得整整齐齐地青砖地块,启声道:“奴婢拜见乾妃。”
乾,他赐给容浅的字,意为褒奖她的才识绝艳,袖握乾坤。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刚好在惜音殿接了他废妃的旨,以为要被送去冷宫不得翻身的时候,林德续将圣旨转到一旁,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道:“皇上口谕,废妃项氏,贬为马奴。”
她原本风轻项淡的脸当场顿住,按照和阿曜之约,一被送去冷宫,他就助她远走高飞。一道口谕,直接破了她的全部计划。
沉默了一阵,她开口:“不接旨就是抗旨不尊,西景钰会不会直接杀了我?”
此话一出,林德续尴尬地站在当场,看着眼前的项冬儿,不知如何开口。
她在惜音殿待了三日,烨帝来过三回。第一日,烨帝才进去不久,就传来乾妃服毒。烨帝拂袖,她则病睡于榻。第二次,烨帝站在门口,她在屋内扔东西,乒乒乓乓,砸砚台,撕古画,砸了药,宫女们纷纷上前禀告,说清妃心性大变,吵闹无常。他却清楚看到烨帝在笑,绝艳倾城。第三次,烨帝走入已经没有落脚之地的惜音殿内,看着逢头垢发的她,道:“你要这样,朕就成全你。”
尊贵如他,勾下欣长的身子,细细打量着她的小脸。倾国之颜,被她弄得欣荣枯槁,看得他毫无兴致。
和他闹,就是她的骨气?“果真,你的太傅可比你识趣多了!”
她冷哼,双眼撇到远处。他一把攫住她俏尖的下颚,阴鸷地看着她:“收起你的不屑,朕可说的是实话。”
他的劲道极大,捏得她生疼。她不依,往后退,他亦不松手,直直地逼向她。她被迫抬高了头,看着眼前那一张绝美的脸,心下却是想吐。
她太傻,贪一时傲骨,却不知,他始终是王,手掌强权,日后求着他的时光有着大把。
两人对峙,他却在她险些晕倒之际松开禁锢她的手,让她一个踉跄,跌倒在身后的瓷器碎滓里。散落如雨的碎片一划,便在她的手上开了几道口子。
项冬儿就静坐满地碎片之上,默无声息地看着他。旋即,“啐”了一口,是血。她低下头,用指剔开一手淋漓的碎片,拜他所赐,她不会忘记!
“莫非是皇上还念着旧情,想看看我这个弃妃?”她不屑地抬头,眸里妖妖,偏斜着小脸,含笑看他。
西景钰一脚踢开被她摔烂在前的红木凳,离她很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讥讽道:“朕在可怜你!”
可怜她?
项冬儿挺直身子,心下一阵烦。她明明已经按照阿曜和她说的,忤逆他,自暴自弃地演戏了,可是,她总是能被他气着!“承蒙君恩。”
她说得咬牙切齿。
掌心纹理处,鲜血汨汨。将手收回,只觉得指缝间,粘稠不断,红色,顺着她的手,洒落一地。
吃疼间,项冬儿护着自己的伤口,乜斜看他。此刻,他也在看她,明黄的连翘长靴踏在满地碎片,俊脸淡薄到近乎冷漠,他问:“项冬儿,朕可有说过不要违逆?”
项冬儿扑在那,已近除了大半的碎片尾滓。听到他这话,不由觉得可笑,抬起头来,便是反唇相讥:“那皇上是喜欢哪样的顺从呢?”
话一脱口,就发现男人狭长的眸子闪过一道睿智的芒。他围着坐在地上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