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激动,话也说得歇斯底里的,自己反倒急得大咳起来,由于病重,被吻干的眼眶里再度蓄满泪水,像一只兔子。那样愤怒地看着他,目不转睛的凝视间,让他觉得她像个被人误会而嚎嚎大哭的孩子。

也是他,逼着她丢弃默默规守十六年的礼仪修养,成了个蛮横粗鲁的野丫头,然,撇开优雅仪态不谈,现在的她反而活得真实,不用顶着各方压力,夹着小尾巴,隐忍乖巧。

西景钰噙着笑弯下,单手为支,前倾了欣长的身子,看她。他绝美的脸与她不过三寸之远,深紫的眸子里映出她秀气的模样,也将她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倏地,他狭长的眸子变了色,盯住她右手手腕上,那,项冬儿想要将滑落的袖子拉回去。

她吃惊,单手护着前襟,脸色羞红,心下愤怒,男人见她这般摸样,手下的动作停了,大掌一摆,拉掉她的手,激起她的尖叫:“你无耻!”

她想动,又不敢动,她一个后退,甩开他的禁锢,却遭他轻佻道:“朕说过,你不懂局势,亦不会,取悦朕。现在,可是还想逃?”

项冬儿咬紧银牙,要叫他放开自己,唇瓣半张,嗓心处,是烙砺般的疼,她不甘心,努力地清清嗓子,却只能发出低低沙哑之声。戏谑道:“既然你都说不出了,那就不要说。”

西景钰,你真是卑鄙无耻到了极点!

项冬儿气着背过身去,觉得他磨掉了她所有的好脾气,也践踏了她所有的骄傲尊严,还要怎样?杀了她?他不会的,继续逗她?怎么可能,她是逆妃,也是罪妃。为什么就不可以放过她?

她被进贡于他,顶着一张相似的容颜,只为固宠求荣,却因为她的柔弱,仍他践踏,甚至是玩弄,擦抹掉泪小手不知该放到哪,只得紧紧拽住锦衾,她恨自己无力,仇人在跟前,不能血刃,还要受辱!

西景钰看着背过身去的她,狭长的眸子里,一道阴鸷飞快划过。

她永远不会懂他的,只能臣服于他,以他为天!

两人间静默了须臾,继而是对峙而望。

她冷脸,他冷笑。

不多时,便听见林德续带着宫廷护卫匆忙赶来的声音,盔甲摩挲,皂靴踏地的声音听得分明,西景钰坐在榻上,背脊贴住女子颤抖的身躯,她抗拒,身子往里挪,却是退无可退,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与项冬儿背对着背,暧昧间,却又不发言语,好生奇怪,就像是隔着幽深谷壑,深深裂开眼前的帝与妃。

帘子那端,林德续跪下身子,朝着西景钰恭谨道:“皇上,容浅姑娘在侍寝之后,服毒,自尽了……”

容浅,侍寝?项冬儿隐隐不安的身子听到这惊蛰之语,立马愣住,像快木头一样,杵在那。在心底,她一直认为容浅是项祁的,可,他……

项祁一走,他就宠幸了容浅?

她再也待不住了,一个反身,直直回转过来,也是在这个时候,西景钰与她同时转身,视线由上往下,细细打量着充斥疑惑与愤怒的她。

男人刀削般完美的下巴微微扬起,带着君王地倨傲凌冽,昭示他手握倾世之权,眸光一扫,带着讥讽与嘲笑,毫不掩饰地摆在她的面前。

那一刻,她的眼前倏地一黑,觉得整个世界都疲软下来。半响之后,她笑了,明媚如花,亮了他的眼,却是带着些虚假的讨好,道:“恭喜皇上喜得新妃,现在,可以放过我这个逆妃了吧?”

此时,她第一次学会了什么叫违心说话。她有些颓废地坐在那,脸颊贴着梨花镀金的床柜,思绪游离,皇兄,你会不会怪冬儿,冬儿不仅和亲失败,还让,还让你心爱的容浅成了这暴君的女人?

皇兄,你别在远处看着冬儿啊,你要告诉冬儿怎么办啊!

心底,蓦然间,念想成灰,继而是偏头看看眼前的男人。

西景钰面色沉稳地与她对视,不急,不缓,也不恼,竟是丝毫也不在意她清澈眸里的鄙夷与不屑,他喜欢这样的女子,却不喜欢她。唇畔一勾,他对着跪在地上的林德续道:“哦?这是以死抵抗?朕还真是第一次见。”

林德续跪在那,不敢轻言语。那和亲的女太傅,傲烈如酒,不甘侍君,以死证明其心。想必,引起了烨帝的极大兴趣,他知道烨帝素喜征服,他所要的,是将她的烈火傲骨化成绕指柔,围着他,甘愿侍奉。

下一秒,暗色的纱幔被男人揭开,继而是跃身而起。

隔着罅隙,林德续看到榻内坐着的那名重病女子颓然空洞看着穹顶一处,瘦小的躯体微微起伏,指节泛白,明明看得像一朵快要凋谢的花,却让他有了错觉,觉得她像那案底香炉中的一抹余灰,枯寂却又合着一抹蓬勃生机。

她,毕是不同!

还没将思绪拉回,他就见烨帝迈着步子往外走,不得不赶忙跟了上去。

西景钰前脚出宫,林德续后脚立马跟上。在宫门禁闭的那一刻,漠朝烨帝一个侧身回望,眸子的不羁悉数散去,看着眼前繁复叠叠的楼阁,楞了片刻,若有所思。

那一年,也是在这惜音殿前,她一袭惊潋白衣,泪流满面,身在瓢泼雨中,手握利剪,将他刺得浑身血淋淋,叫他滚蛋!骂他是妖孽,说是他毁了她,她那么痴,那么傻,等着心里那人,至死不悔!他那时那么弱,却仍是想挽留她。哪怕她伤他,骂他,驱赶他,他还是忍不住来看她。

彼时,她恨他,可,他爱她……

现在,一切成空!


状态提示:第469章 恶心--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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