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早就知道今日萧家那两位要来,故盛装示人。
她见眼前的女子虽长相不俗,身上穿着却是平常,心道怪不得俊武说那野种死活不肯为他和公主牵线搭桥,看这女子的打扮,那萧家的富贵也不过如此。虽然傍上了平王,折腾半天还是个六品武官,说不定内里也是中看不中吃。
李氏虚笑道:“果真是个标致的人儿,既来了,就不必拘着,好生乐上一天罢!”
她哪里知道,今日欣瑶原是要盛妆示人的,奈何昨晚折腾累了,早起梳妆的时候,便朝男人报怨了几句。男人心疼她要顶着满头珠翠一整天,遂让她简省些。
欣瑶虽然珠翠简省,然身上的衣裳却极为珍贵,且不说料子是宫里赏赐下来的云锦,光衣服上的绣样,绣坊七八个绣娘忙了整整一个月才得了这一件。
只不过欣瑶素来不喜大红大绿这等浓烈的色彩,唯喜淡雅,所以才在珠光宝气的女眷中显得极不打眼。
“老太太客气!”
“萧家哥儿来了?”
“已去了外院。”
“你家老太爷最近身子可好?可是有年头没见了。”
欣瑶未料到李氏居然厚着脸皮问起了祖父,心道若是祖父知道你还惦记着他,必是气得七窍生烟。
她深笑道:“祖父身子结实,含饴弄孙,很是快活。听说老太太前些日子生了场病。不知身子可好了些?”
李氏笑容有些僵硬,不大自然道:“已大好!”
两人一问一答,说了几句家常话。
欣瑶见老太太脸上淡淡的。笑意不达内里,微不可察的磨了磨牙,不愿意多言。
李氏暗中冷哼两声,也就没了言语。
苏如雨怕冷了场面,立马引着欣瑶一一见了府里众人。
赵府众人都知道今日萧家如今的身份,哪敢待慢,都热热闹闹。客客气气的陪着说话几句。
一圈人见下来,厅里的莺莺燕燕欣瑶没记住几个。倒是对坐在角落里的卢氏颇为留意。
这卢氏六十不到的年纪,虽穿着平常,脸上依稀能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然而美人更易迟暮,再兼着几十年来仰人鼻息。因此与那李氏一比较,反倒有了几分老态。
欣瑶似笑非笑的对上卢氏的目光,微微颔首。卢氏心头一颤,不动声色的别过脸去。
欣瑶款款入座,接过微云递来的茶盏,轻啜一口,依计开始装聋作哑。
众人虽好奇萧家哥儿与侯府的关系,却也不好明目张胆的打听,又见萧家奶奶守拙藏愚。含笑不语,一时摸不着深浅,也就少了几分八卦之心。
只这众人当中独不包含一人。此人便是赵俊武的生母,赵正信的妾室淡氏。
这淡氏,原是李氏的外甥女,替赵正信生养了两个儿子。苏如雨嫁到赵家近二十年,只得两女,这淡氏早几年就动了把大儿子过继到苏氏名下承爵的念头。
偏苏如雨这个人深信隔重肚子隔重山。一门心思想自个生个儿子,所以一直压着这事。再加上苏家一门大权在握。宫中又有个大靠山,虽淡氏在赵正信耳边下了无数眼药水,仍无济于事。
苏家倒台,苏如雨失了娘家的助力,又无子傍身已成日薄西山之势。淡氏喜滋滋的认为凭老太太对她的偏爱,儿子承爵的是板上钉钉的事。
奈何天不遂人愿,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赵正信居然动了心思要让萧寒认祖归宗,这一下把淡姨娘的如意算盘给彻底打没了。
赵俊武虽是侯爷长子,却是个庶出。萧寒一回赵家,既居嫡,又居长,哪里还有赵俊武什么事。
好在自家儿子运道是个好的,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安乐公主。然而凡事均有变数,淡姨娘也不是那听风就是雨的人,不到板上钉钉的时候,她这一颗为儿子前程担忧的心便不能安稳下来。因此侯府上下,最不待见萧氏夫妇的便是这位淡姨娘。
只见那淡姨娘摸了摸头上的金簪,冷笑道:“大奶奶祖籍哪里,听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士。”
欣瑶寻着声音瞧去,果然不出所料,第一个跳出来的当真是这位淡姨娘。
她抿嘴一笑道:“我从小在南边长大,十二岁上下才跟着父亲进了京。”
“原是小地方出来的,怪不得……”淡姨娘撇了撇嘴,没有再往下说,只脸上的鄙夷一览无疑。
“怪不得见着侯府的富贵就走不动路了吧!”蒋欣瑶心里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顺便问候了淡姨娘祖宗几句,便笑着不说话。
淡姨娘一记左勾拳打出去,落在棉花上,杀伤力直线下降为零,心里恨得不行。
却听苏氏淡笑道:“怪不得大奶奶长得这般好,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打小就在京城长大,活了一把岁数,连京城都没出过,也不知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去见识见识江南的烟雨。”
淡姨娘笑道:“南边好是好,只是女子的心眼小了些。听说寒哥儿连个姨娘通房都不曾有,真真是……姐姐啊,萧大奶奶身边也没个长辈提点,以后少不得你替他们操心操心。”
萧大奶奶,侯府不是你想来,想来就能来的,你可得想好了。入了这门,上有公婆妯娌,下有小姑弟媳,你想清清净净的过日子,想都别想。就婆婆往你房里塞人这一事,你便逃不了。
一记右勾拳打出去,分成两股拳风,一股打向蒋欣瑶,一股打向苏如雨。
淡姨娘朝苏氏酸酸道:“姐姐,您身边的那几个我看着就很伶俐。姐姐不会舍不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