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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离开后,原本伺候陈氏的人自然也跟着离开,那脚底抹油的仓惶架势,直看得蔚蓝叹为观止。
荣安堂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之中,除了蔚池几人神态平淡,无论是孔氏与她身边的丫鬟,还是院外的丫鬟仆妇,个个皆是噤若寒蝉。
下人犯错被罚的事情极为常见,但他们却少见如此血腥、三言两语就直接将人杖毙的,且行刑的是蔚家军中的将士,将人堵了嘴整个绑在条凳上,那棍子打下去啪啪直响,被打的人却半点挣脱不开。
冬日天寒,大家都穿着厚袄,周婆子被打死后,血水几乎将身上的棉袄全部浸透,被风一吹,整个荣安堂里都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这样直面的视觉冲击,又怎能让人不心虚胆寒?要知道,他们可都是站在大房对立面的。
蔚池的意图非常明确,那就是要让蔚蓝立威,毕竟日后掌管后院的会是蔚蓝,只有蔚蓝狠得下心,能震慑住这些人,这些人才不敢轻易招惹,蔚蓝也才能够不被人轻视欺负。
半晌后,他回过头来看了蔚蓝一眼,点头道:“还不错。”
乱世用重典,沉疴下猛药,蔚蓝也明白这点,她冲蔚池淡然一笑,颔首道:“我明白的,爹爹。”
蔚池心中欣慰,这才扭头对郧阳道:“去将那几个掌柜拖上来吧。”说着,她看向孔氏,“事情已经查得非常清楚,他们也已经签字画押,你这个主事之人,当然也不能例外。”
孔氏原本有些愣神,闻言愕然的瞪大眼,不可置信道:“大哥的意思是,也要让我签字画押?怎么能这样,我好歹是一府主母,在荣安堂里丢尽颜面也就罢了,还要当着众掌柜的面签字画押,那我岂不是还要在外人面前丢脸一次?”
当着几个掌柜的面签字画押,那她日后就一丝一毫抵赖的可能性也没有了,等于她将一辈子被大房拿捏在手中,不说蔚池了,就是在蔚蓝与蔚栩、甚至是今日在场的大房下人面前,她也抬不起头来!
“你还有脸面这东西?”雷雨雩闻言嗤笑一声,补刀补得恰如其分。
蔚池亦是神色淡淡,“有胆子做,就要承担后果。誓言这种东西,也就能骗骗阿蓝这种小姑娘,我平生杀人无数,却是不信这个的。”
蔚蓝闻言尴尬的扯了扯嘴角,眼中含着笑意,她能说她也不相信誓言么?不过,她不信没有关系,只要孔氏信就行。
孔氏面上一阵难堪,她心中固然是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想法,但此时此刻,她当真没有别的心思,蔚池竟然不信她。
她抿了抿唇,原想分辨几句,但看了眼蔚池的神色,又连忙应下道:“就按大哥说的办,但此事,除了在场的人,我不希望别人知道。”说罢她看了眼郧阳几个。
蔚池不以为意,点头道:“自然,不过,这些都是在你能将所有亏空补齐的前提下。”
孔氏骑虎难下,一阵心肝脾肺胃痛之后,不得不点头应下。
少倾,八家店铺的掌柜全都被带了上来。几人早在蔚池的人找上门时,就已经将事情全都招了,此时倒也不好出尔反尔,面上俱是老老实实,连多看四周一眼也不敢。
按照蔚池的吩咐,几人小心翼翼的将近段日子的所作所为,与孔氏当面对质了一遍,孔氏听得面红耳赤,最后看了眼被葛行冲重新记录在案的供词,不甘不愿的签字按了手印。
事毕,蔚池接过供词看了一眼,直接交给蔚蓝保管,道:“收好了,等你二婶将亏空补齐,你清点好,再将这一成家产兑现。”
“若是二婶迟迟无法补齐,我就拿着供词来找二婶要。”蔚蓝抖了抖手中的供词,一目十行的看完,这才笑着收入怀中。
孔氏看得心里哗啦啦淌血,对此却毫无办法,“给我五日时间,五日后我一定补齐。”
补不齐就意味着她要身败名裂,她怎么敢再耍小心思?只不过,这事之前是瞒着蔚桓的,有部分新置办的产业,都在距离上京城几百里外的城池,要重新脱手将银子收回来需要些时间。
蔚池也清楚这点,并不太为难她,且有这张供词在手,并不怕孔氏耍什么花招。
片刻后,八名掌柜就像不曾来过一样,又被人全部拎了出去,杜威一行人也终于到达。
因着杜权这层关系,杜威与蔚池并不陌生,二人稍作寒暄,蔚蓝与蔚栩也上前见过礼,事情很快进入正题。
杜威本就对蔚家大房与二房的关系了如指掌,因此,便是看着两家拟定的分家章程上只写着一成家产,也没什么诧异的,待孔氏与蔚池看过没有意见,各自签字盖印,杜威也干脆利落的在文书上盖上官印,最后这文书一式三份,大房与二房各一份,京兆尹一份,事情便尘埃落定了。
孔氏手握盖着大红印章的分家文书,整个人就像被抽干了精气神一样。但在场的人,谁也不会去在意她的脸色,更没有人同情她。
蔚池被郧阳推着往大门口而去,雷雨雩与杜威稍微落后一步。
蔚蓝也拉着蔚栩走出房间,此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晴空碧蓝无云,当真天高辽阔,蔚蓝眯了眯眼,深吸了口气,只觉得今日的天,比往日看着更加明亮高远,似乎连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她拉着蔚栩走了几句,瞥见周婆子的尸体还放在院中,摆手对白贝道:“买口薄棺葬了吧,她虽做错了事,却毕竟在镇国将军府多年。”
这话声音不大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