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竟是明毅。我这才想起,昨晚在树林中昏迷前见到的那个踏月而来的男子是他。
他见是我,放下玉笛,缓缓冲我点了个头,“你可大好?”
我轻轻点了点头,“昨夜多谢你救了我。”
他轻吸一口气道,“昨夜我与裳儿见你与四皇子长时间不归便分头去找,我在城西的树林中找到了你。你们究竟……”
他欲言又止,我知他后面的问题,只是淡淡的笑了,“天涯永别而已,你还是劝他放开些。”
他静静地望着我,眼神中竟闪过一丝忧伤,看得我心中一惊。而他最终只是微微扬起唇角对我说道,“也罢,也罢。”
这一声中有的是化不开的无奈。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时而冰冷,时而又温柔似水。
我记得两年前,他看我炙热的眼光;也记得他当着义父的面前拒婚。记得我在飞别院养伤时他一连三天吹笛的陪伴,也记得他与我拔剑相对。记得他在秋湖之时以身相护替我挡住暗器,也记得他不带感情的告诫。
为什么一个人的身上会同时具有冷与热两种截然相反的性格呢?
我没有接话,只因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他深深望了一眼我,然后说道,“你身上的千幽草毒,又开始发作。”
千幽草?我嘴角漫上一丝苦笑。这毒已经两年都不曾发作了。而现今只因我又想回想起那一切过往。当年我曾问过义父我中千幽草之事。义父只是一脸的无奈,只告诉我如若你真的想知道那一切,便去骊山找紫楚,其余的便不再多说。
从那我便知道,义父在我身上下了千幽草,只为了封存那段记忆。而他不愿解开那段封印只因他心中的不舍。
“你不担心你身上的毒吗?如果它再发做三次,只怕大罗神仙也难医治”明毅带着关心的口吻说道。
我摇了摇头,“天不遂人愿,我也无可奈何。”
“天不遂人愿。”他重复着我刚刚说完的话语,竟是一字一句的在咀嚼,渐渐地他的脸上泛起了苦楚。
就这样我与他,一个静坐,一个伫立,远远地望着天边已渐渐偏西的太阳,聆听着远处涓涓的水声,还有倦鸟归林的鸣叫声。
这时,我才发现我昏迷了竟是一天,而明毅便坐在这岩石上吹了一天的笛子。我心情复杂的看着他。他这是为何?
许是感到我的目光,他侧头浅浅微笑,停了片刻,“你今晚是否要回去?”
“回去?”心中不知觉的一阵抽痛,我想到了昨夜凌飞的怒喊,想到了他的誓言,也想到了我那份放不下的仇恨。可是,我却十分贪恋这里的宁静,远离了纷争,远离了仇恨,远离了情爱。我抬眼对他一笑道,“不想回去。”
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如何,我竟感到他像是松了一口气。脸上泛起浓浓的笑意,“那好,今天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啊?”手艺?难道是――
他高深的对我一笑,眼神中泛起一丝狡黠……
晚风轻轻,皓月当空,树林静谧,笛音悠悠。
我只身立在略带寒意的溪水中,衣裤已被卷至膝盖,手中拿着一根竹枝,对着水中的鱼猛刺。可惜的是,一条鱼儿都不愿在我的竹枝下面升天。
一个时辰过去了,依旧就是这样一条鱼都没有逮到。我憋着嘴看着岸边悠闲吹着笛子的明毅,当真是敢怒不敢言。
其实是有一些后悔的,在他说要尝尝他手艺的时候,我就应该断了自己这个贪念。当真是最作孽不可活。一顿美味烧烤的代价竟是如此。
想来还是有一些气馁呢,一身的武艺面对这小巧的鱼儿却无用武之地。当真悲乎哉!
只好,略带讨好的望着一边的明毅,谁知他只是侧过脑袋望着高空的月。可是我却看见了他嘴角微微上扬。
士可杀不可辱,如此的嘲笑我,可不行。我暗自提起内力,默默运起清风剑式的心法,将剑式化成掌风,一记乘风破浪从掌间发出。顿时溪面上卷起千层浪,数十只鱼儿从溪中越出,飞到了岸边,而我轻轻一跃,便回到了岸边。
我轻拍着手掌,对着明毅道,“鱼都准备好了,明毅大师傅是否该出马了呢?”
他放下玉笛,看着“尸横遍野”的鱼儿,只是一味的摇着头。
小木屋外,火堆噼里啪啦的响着。
明毅熟练的翻转火上的鱼儿,香味早已肆意。
“真没想到,堂堂的若清公子竟会有如此好的手艺。”我说笑道。
他也不反驳,只是微笑着道,“我从小便随着父亲南征北讨,军营的食物是难以下咽的,而且我父亲治军严格,上至主帅下至普通的士兵都是一锅而食。那个时候自己年龄小,只觉得那些食物实在是难以下咽,便会偷偷的自己猎山珍,然后烤来吃。久而久之手艺就练了出来。”他平静的说着,脸上却浮现出小孩才会有的神情。
“你还会有这种表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紧张的关系,却渐渐缓和了。
他许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低下了头,看着火中的鱼儿,不再言语。
“你那个时候随军出征,你的娘亲是否很思念你。”
听后,他先是默默低着头半响才开口,“我娘在我八岁的时候便死了。”他深深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是自溢,当我推开门的时候,娘就吊在了横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