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茶水滚沸的声音咕噜咕噜响着,秦萱儿过了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她浑身都在颤抖着。
“你……你是不是为了帮顾宝笙,所以……所以刻意胡说八道,想我知难而退,把公主之位让给她!”
什么高氏,什么妹妹!
秦萱儿咬着唇,满脑子都只有两个字——“不信!”
顾琤这么蠢、这么傻、这么脏的人,怎么可能是她的哥哥呢?她的哥哥就该是萧琛那般天之骄子,运筹帷幄之人啊!
顾琤摇头苦笑,“萱儿,我没有骗你。当年的事,到底孰是孰非,到底是真是假,在离京之前,宝笙和楚世子都告诉我了。
我们的母亲,是伺候娘……伺候德音长公主,也就是嘉慧郡主的贴身丫鬟。她姓高……和嘉慧郡主,长得很是相似。”
无论郑绣莲的那包药是哪里来的,背后指使郑绣莲的人是谁,总归是他动的手。
他根本就没有资格再叫嘉慧郡主一声“娘”。
想到秦萱儿的岁数和顾宝笙仿佛,顾琤心中更是无尽的凄苦悲凉。
想来,当年他撞到高氏被害之时,高氏也该被嘉慧郡主救下来的吧?
否则,哪里还有秦萱儿出生?
高氏是怎样被嘉慧郡主救下来的,后来又是怎样怀上秦萱儿的,顾琤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他害死了嘉慧郡主,害得顾宝笙当年冬日落水,无法生育,这两条大罪,足以他被千刀万剐,足以让他悔恨一生了。
顾琤怕秦萱儿这个妹妹与他从前一样偏执,做出些伤害顾宝笙的事来,便忙把嘉慧郡主对高氏的好,还有高氏和永安王的事说了一遍。
只盼着秦萱儿知道自己的性命是嘉慧郡主留下来的,能够心存感激。
毕竟,是他们兄妹俩占了锦衣玉食的位子,反倒让嘉慧郡主的亲生女儿很是落魄可怜了好几年,差点儿夭折。
但,听完顾琤一番话的秦萱儿,却是彻底妒忌气愤得红了眼。
“你要我把位子乖乖还给她,不再去跟她争什么,抢什么?”秦萱儿泪珠滚落下来,声音沙哑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呀?
你要我还的不是我的位子,是我的命啊!”
她在云州的日子,锦衣玉食,金炊玉馔,上有父兄疼爱,下有婢仆环伺,府里只她一个正经主子,她俨然是众星拱月,金枝玉叶的小公主。
便是宫里真正的公主过得也远不如她自由自在,惬意舒适。
可顾琤呢,竟告诉她,她不仅不是萧山王的女儿,不是皇家公主,反倒只是一个丫鬟跟别人生下的孽种,若非嘉慧郡主待人宽厚,她和顾琤早已不在人世?
从公主变成了孽种,从云端跌落到尘埃,她怎么能接受得了?!
顾琤也是头一次见这个妹妹,本想伸手拍拍她的肩头,但看到秦萱儿衣裳不染纤尘,他一双手却满是脏污,指甲缝里还带了深深的泥垢,手在半空颤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萱儿。”顾琤哽咽道:“我知道这些话会让你难受。可是萱儿,嘉慧郡主不计较我们娘亲背叛她,不计较我们娘亲犯下的错误,反倒让我们好好儿活着,这已是最大的恩典了。
现在宝笙她认祖归宗,你也有了归宿,何不好好跟那八殿下过日子呢?宝笙的身份今非昔比,即便你不愿意把位子还给她,萧山王也早已向世人说明。
我只是……只是不想你再重蹈覆辙,再像我一样做错事了。”
秦萱儿深吸一口气,从袖中掏出手帕来擦了擦眼泪,看向顾琤的目光满是阴鸷。
顾琤在后悔什么,她知道的。
高迎秋在云州的时候告诉过她,顾琤曾在冬日时,将顾宝笙推进顾府的冰湖里头,害得顾宝笙险些淹死。
虽然顾宝笙的丫鬟把她救了上来,但顾宝笙身子受寒,想要怀孕生子却是不能了。
真是太可惜了!
“你既然会水,你既然当时那么恨她,为何不跳到水里,按住她的头淹死她呢!”
秦萱儿双目赤红,厉声痛恨道:“你若当时弄死了她,哪里还有她抢我位子,抢我父兄,抢我夫君的事?都怪你啊!心慈手软,留下祸患,把我害成了这样!”
如果顾宝笙淹死了,萧山王和萧琛没有看到顾宝笙,或许……就永远不会知道顾宝笙的身份了!
这样一来,萧山王的女儿,南齐的公主,就只有她。
是啊,她的父兄之所以不来西戎接她,就是因为有顾宝笙的存在。
但如果……如果顾宝笙死了呢……
萧山王痛失爱女,就算她不主动安慰,哥哥也会接她入宫让她安慰父亲的啊。
“顾宝笙不能吃什么,用什么,你都告诉我来。”
她曾从医书上看到过,有的人食了或者是碰了不适合身子的东西,轻一些浑身起疹子,重一些,可要人性命。
而这些东西,通常是大部分人都能用能吃,少部分人却不相适宜的。即便出事,也不易察觉。
顾琤想到了顾宝笙出的花癣,他眸光慌乱的闪躲着,连忙道:“萱儿,你可别乱来啊。宝笙的身子并没有什么不能用的,不能吃的。你切勿害了你自己。”
秦萱儿眯了眯眼眸,用丝帕将眼泪擦得干干净净,抬起一张明媚清秀的脸,面无表情道:“既然你这个哥哥帮不了我,非要我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那锦绣前程这种事,便只好妹妹我自己好生筹谋了。”
顾琤没能让顾宝笙淹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