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黎的话一出,全场一片寂静。
方才那些义愤填膺之人霎时停住了声,而那些只想看戏之人也严肃起来。
原来他们以为,这只是联合骗取国家银两,原来竟然还谋害了那么多人命吗?
那是几十条人命啊!
皇上那原本因布料没有损失而舒了几分的心彻底冷了下去,而方才被愚弄的怒火却无法抑制地点燃了起来。
他从不算是心慈手软的皇帝,但一个皇子,参与无端迫害老百姓这种行为,他也是绝对无法忍受的。
这一次,或许是愤怒到极限,他竟是再也没有吼叫,而是看似冷静了下来,却任谁都知道,那表面的平静下蕴藏着怎样的暴风雨,他声音沉沉道:“黎王,你这么说,可有证据?”
“有。”左丘黎就等着皇上的这一问,当即命令道,“传仵作。”
仵作的供词加上仵作的验尸记录,以及那货真价实存在的几十具尸体。
不需再多说什么。
皇上重重的将本案的卷宗合上,接着闭上了眼。
自从太子大婚以来,这一幕幕、一桩桩事情在他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
呵……
时至今日,他才是彻底想通了。
国师与天一道人表面不合,实则为了统一说法时让他轻信,再加上他们为自己下的毒,以及夜晚宫中的鬼哭,更是让他做出了一件件昏庸至极的事。
这还不够,还有几十条人命!
底下,左丘漠在瑟瑟抖着,他不知道为何这么几天时间,左丘黎便查到了这一切。
明明,他前几日还在被火焚烧。
他想不通,也来不及去想,此刻他只能尽快去想怎么脱罪,可是他越想,越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冷汗一滴不落地从后背涌出,止都止不住。
而皇帝终于慢慢地睁开了眼,眼中带着的却是止不住的杀意。
“左丘漠,你还有何话可说?”
他没有问国师,也没有问天一道人,因为这些人的死罪已经难逃,纵然那国师并非本国人,但这里是他的地盘,他从来不是善罢甘休之人。
他问的,是他的儿子——左丘漠!
左丘漠的身子狠狠地一颤,如今证据都在眼前,他也着实没有想到可以抵赖的方法,干脆把心一横,直接跪在地上狠狠地磕头道:“父皇,是儿臣一时糊涂,但儿臣只是担心母后已去,父皇迁怒儿臣,所以才用了为您割肉的苦肉计,为的只是想博得父皇的欢心而已,父皇之前一直重用大皇兄和太子,儿子只是一时嫉妒,所以才犯下了大错,还请父皇开恩,儿臣再也不敢胡来了!”
他声泪俱下,甚至软弱无助,看上去,就好像一个不受宠的孩子在和自己父亲讨糖吃的场景。
皇帝的怒气并没有因此而少半分,但听到割肉两个字,目光还是闪了闪。
不知是因为另外两个儿子没有做出这一步,还是什么,听到有人为得自己注目而割肉,虽然知道不对,但他还是犹豫了一瞬。
只是,也只是这么一瞬,左丘黎却冷笑了起来:“割肉?左丘漠,你也好意思提割肉?你敢当着父皇的面,将你的袖子掀起,
看看是否有伤口吗?”
皇帝尚有犹豫的眼眸倏地冷了下去。
的确,当初只是听说左丘漠为他割了肉,并没有亲眼见过,最多只是见过他“虚弱”的样子。
如今被揭露一切都是串通好的,那他当初还有什么理由真的割自己的肉?
直到方才那一刻,他还没有往这个层面想过。
如今……
“掀起来。”淡淡的三个字,却让在场的人惊心动魄。
方才揭出国师和天一道人的标记,皇帝没有勒令一定要确认,如今对左丘漠,却是直接下了命令。
在场之人不由一阵唏嘘,到底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然而,左丘漠的脸色一阵慌乱,却是迟迟不去动手。
他怎会想到,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如今这件事又会被翻出?
所以,他根本没有在胳膊上伪装出伤口。
但偏偏,那过去的时间不足以他恢复如常,毕竟那是割肉,天底下最好的药也不能让他这么快的时间完好如初。
然而,高座上被多次耍弄的皇帝这一次却并不再给他时间,而是沉声命令道:“来人,将四皇子的袖子给朕掀起来!”
立刻,便有侍卫们上前,一句“四皇子,得罪了”,便开始按住他将袖子掀起。
光滑的胳膊,看不到一丝一毫受伤的痕迹,更别提,会有什么因为割肉而产生的凹陷。
皇帝的目光眯了又眯,甚至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疲惫。
这一次,不等左丘漠再狡辩,他直接抬起头,缓缓开口道:“四皇子左丘漠与天一道人及楚天国国师,联合谋害朕,程家为牟利谋害几十条人命,故,程家参与人员除以极刑并且抄家,天一道人及楚天国国师处以极刑,朕会休书一封给楚天国国君,至于四皇子左丘漠……”
“父皇饶命,父皇饶命啊……儿臣只是投机取巧,一时糊涂,但从未想过害父皇,父皇饶命……”左丘漠眼下脸色惨白,头磕在地上几乎磕出血来。
他从来没有这么惧怕过,但他知道他现在不想死。
皇帝的声音顿了顿,疲惫的脸上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岁,看着他除了气愤还有悲怆。
大殿上,一时间,只响起震耳欲聋的磕头声。
仿佛是真的在进行极致的忏悔。
只是那一声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