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若是传扬出去,虽然不会有人胆敢质疑陛下当时的做法和用意,但总归是会对陛下的声誉和威望有损。
而声誉和威信这两样,又是陛下近年来分外看重的,且陛下暗中赐下赏赐之物,也算是一种安抚,为的就是消除叶大人心中可能生出的怨怼之心。
若是从前,尚未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以他对叶洵的了解来看,只怕以他的性格来说,最多会抑郁一些时日,便也会将这口冤屈之气咽下。
可现在情势早已大变,又有其女叶婉茹在其中斡旋,只怕叶洵心中这一道坎不会这么轻易的迈过去,且陛下的这些赏赐于叶洵来说,更像是一种讽刺!
叶洵为人迂腐固执不懂变通,但却也恰好拥有这文人骨子里的那股子清高。
陛下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做法,换做旁人大抵也就慢慢消气了,只是换作是叶洵,届时只怕会是事与愿违啊!
叶洵是眼下朝中为数不多的中立之人,或许他有心想要扶持瑾瑜王爷坐上太子之位,但他的性格一定会让他生出些左右为难的心思。
而昨夜的事情却恰恰是压垮他这种信念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让叶洵彻底投到瑾瑜王爷麾下的一个契机。
就着轩帝的话语,站在那里思忖了须臾的高博嘴角便溢出些阴恻恻的笑容来。
为他看懂了陛下的言下之意,更因为他自以为对叶洵的了解,而分析出日后的局势变化,而心中生出了洋洋自得的喜悦。
这些不能宣之于口的事情都将是他在主人那里更加受到重用的筹码,不然一无是处的人是无法长久地留在主人身边效力,尤其是昨夜他猜测主人身边还有暗桩埋在宫里。
这时一种他随时可能被取代的危机感,而主人一旦想要放弃他,让他成为一枚弃子,那么便会将他所做过的事情,全都想法设法的呈到陛下的御案上。
而那时,以陛下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行事作风,怕是会对他处以极刑……
因为心中想着事情的缘故,高博并没有及时的回话。
他的这种反应,让帐内端坐的轩帝双眼微微一缩,声音不自觉便也带了几分不悦。
“对此事你可是有疑义?”
轩帝这话似是征询又似是试探,当下便听的高博有些畏惧地缩了缩脖子,不过他眼珠一转,便觉得这正是他说出心中所想的时机,说是正中下怀也不过为过。
毕竟有些话陛下不问,以他一个内侍之人的身份也是不能随意言说的。
“这……”
高博有些吞吞吐吐吗,像是极为难回答一般。
“陛下……,老奴以为……,以叶大人刚正不阿的性格来说,发生了诬陷这等事,只要能将事情澄明,他受些皮肉之苦,怕是也不会记到心里的……”
“但陛下您若是再特地赏赐些物件,只怕会是与陛下您的初衷相背而行啊!”
好像越说越顺溜一样,高博的声音中不见了方才的小心翼翼,多了些许的敞开心扉和语重心长。
隔着一道帐幔,轩帝眼中的神色渐凝,脸上的笑意也在瞬间褪尽,似是隔着一道不能让人看清情绪变化的帐幔,他也懒得再去收敛喜怒一般。
“接着说!”
轩帝的声音低沉缓慢,让人辨不清他心中的真实想法和情绪,但却生生地惊出了高博一身汗。
看着眼前的这一道帐幔,高博眼中生出一些悔意来,恨他自己不该自作聪明装病,更怕他染上陛下所得的风寒之症。
可毕竟昨夜的事情对他的冲击太大,回去后他思来想去,才将自己心中的滚滚恨意压下。
晨起时,他怕面对陛下时,不小心将情绪外泄,被陛下看出端倪来。这才听见陛下咳嗽时,仿佛是福至心灵一般,谎称自己也得了风寒。
可现在隔着一道帐幔,虽说他不用担心自己的情绪暴露出来,但同时也让他失去了揣摩陛下心思的机会。
尤其是在面对这么敏感的话题时,他更加需要的,恰恰是陛下的情绪外露。这样才能让他决定接下来的话是否要说,或是该怎么说。
但如今这样被赶鸭子上架,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否则便彻底的将他的小心思暴露出来。
“叶大人不论是为人还是做官,一向都是刚正不阿,再百姓心中或是朝堂之上风评都是极好的,昨夜遭受到诬陷这样的不白之冤,只怕过些时日也就能转过弯来,且更能明白陛下您一片爱之深责之切的心情。”
“可若是陛下您突然下了赏赐到叶府……”
说到这时,高博的语调已经没有方才那般的顺畅,多了一些欲言又止的迟疑和心惊胆颤。
“只怕……,只怕叶大人再想佐了,以为陛下您心中有愧,届时您的一片关爱臣子之心,岂不是要白白打了水漂?”
“老奴实在不愿看到,叶大人因为这件事对陛下您心生怨怼不满……”
说着,高博便一弯腰身缓缓地跪了下去。
轩帝听罢这些话后并未言语,只是看着帐外那道人影卑躬屈膝地跪在地上,微微的风动带动帐幔缓缓抖动了几下,而后又归于平静。
轩帝的不言不语,让本就心生惶恐不安的高博心中更是没底,当下便狠狠一咬舌尖。
突如其来的痛楚让高博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眼中更是有些泪花闪现。
“陛下,老奴自知今日老奴所说的这些有些逾越,且又有些失言,可老奴昨夜观察叶大人发现叶大人的情绪并不十分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