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凡正至兴处,亦是舞了一个时辰的剑,终是累了,此时东方渐明,晨间的第一缕阳光降下,映在院里的西北角。
林落凡抬起头来见师父直挺挺的站立,面带微笑,右手食中二指并在一处,举过头顶,一副门神模样。他走上前去轻声唤道:“师父,你看徒儿舞得可好?”他连问两次,老者只是不答,一动不动。
猛然间他看到了院中的青石地上,有着数滩的鲜血凝结成块,乌中带紫,显是师父咳出来的。心头不由一紧,想要挽着师父坐下,触手却是一片冰凉,老者竟已气绝身亡。
林落凡悲由心生,想是师父以往身受重伤,如今强行授剑,耗尽了全部心力,竟然夜猝而死。
林落凡与这老鬼师父接触日久,早生出情分出来,再加之这几日老者授剑之恩,他虽在嘴上总喊他老鬼,老头什么的,但心中早已认定老者便是他的“恩师!”
二人虽是一老一少,年纪相差甚远,但无论在行事上,还是说话言语上,从不讲究。
林落凡早已将老者视为平生知已,哪知这老鬼说走便走了,他越想越悲“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吱”地一声,房门打开,夏侯婉从屋中走了出来,她伸了腰肢,,哈哈笑道:“你个大男人,哭得什么?这大半夜里不睡也就算了,还与这老鬼乒乒乓乓搞出了这般大的动静,怎么大早上的反而哭将起来了!?”
林落凡也不理她,仍是啜泣不止。
夏侯婉看着直挺挺的老者,这才瞧出了些许端倪。她坐在一旁,想要安慰却又说不出话来,林落凡越哭越痛,夏侯婉啜泣起来。
林落凡一听她哭,神智一清,看着夏侯婉道:“你怎么也哭了呢?”
夏侯婉泣噎道:“我见你哭得痛彻心扉,自也是哭了。更何况你我当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若一直哭下去,难道我要笑下去不成?自也得陪你一起才是!”
林落凡听她真心之言,心中感动,将她的头搂在胸口,轻抚起来。许久过后,二人情绪这才平稳。
林落凡与夏侯婉将老者尸身合力掩在后院之中的菜地之中,与酒窑相伴,也不枉老者天生好酒的嗜好!
林落凡又对着坟头连磕了三个响头道:“师父,你先在这里安息,若有朝一日想出去走走,徒儿便替你寻个依山傍水的地方,一同前去享福!”
一连几日,林落凡与夏侯婉只觉院中寡淡了许多,平日里也少了诸多笑声!
其实院中只是少了一人,便让人生出一种孤单出来,林落凡想了又想,只觉得这院中十几年来,只有师父一人独居,也不知索然无味到了什么境地?
他这些日子情绪低落,但每日都是朝夕背诵师父的那一本剑诀秘籍,每每背至“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再动……”的词句,便能忆起师父舞剑时的情景,时光一长,反而明悟了一些剑理。
至于那本修行法门,却只是会背,没有什么心思去深究。
夏侯婉闷了几天,终是改不了年少心性,没得几日便是笑脸盈盈。她在屋中瞧得林落凡深眉紧锁,自也不是滋味,一人在院里走来走去,走得时间长了,自也就烦了。
她瞧着老者的房门,推门而入,林落凡听到了动静,从屋中走了出来对她大声喝道:“婉妹莫要乱动师父房中物件,我只想着保持原来模样,也算留个念想儿!”
夏侯婉跨步入了老者房中,在屋里来来回回跺了几步,瞧见屋中桌角留着一张黄纸,一个信封,她不识得字,忙了唤了林落凡前来一看。
林落凡只见一张皱皱巴巴的黄纸上写道:落凡徒儿,为师数十年前曾受得重伤,能保得一命,已是天幸!这些年来,我一人独处惯了,临死之际,还能收得你这样的好徒儿,传我衣铂,实乃我幸!望日后勤加修习,方有一日当得大任!至于夏侯婉那丫头,我这里有一封荐书,你可携她前往书院后山,拜我师兄为师,我凭生从未求过师兄,师兄见之当能应允……切记,切记!”
林落凡一声一声读了出来,越读越是伤心,他未曾料到师父竟能算出自己死期。心中不禁骇然,更是深信自己的师傅必是一方大能。更让人感动的是:师傅临死之时,还心中牵挂着他与婉妹,直至读完,夏侯婉亦是沉默起来。
林落凡瞥眼向那信封看去,只见封皮处写着四个簪花小楷:“师兄亲启!”字迹端正,与原先那张便笺上的字出于同一个人。
“啪嗒”一滴泪珠滴了下来,印湿了那牛皮纸般的信封。
林落凡站在当处沉默良久。
如此又是过得数日,林落凡心绪渐静,他与夏侯婉商量了许久,终是说服了夏侯婉前往书院后山学艺。
毕竟那里才是这世间真正的修行圣地。
数日之后的某个清晨,林落凡与夏侯婉一番换洗之后,怀里揣着师父的那封推荐信,向书院的后山走去。
奇怪的是,一路之上,人越来越少,直至最后,终是只余了他二人的身影。
山脚下,一片云雾,方才站在极远处,后山清晰可见,根本未见什么雾气,怎么二人越走越近,越近这雾气也便越发浓重起来,林落凡心生起疑,他牵着婉妹玉手,立在当地。
忽见不远处一名作书童打扮的人影,正对他俩挥手微笑,心中诧异,走前几步,只见那书童生得眉清目秀,一看之后让人心生怜意。这书童的胳膊如同藕节,一段一段的如同一名瓷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