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盈道:“都已齐备了,太祖母。”
严氏早就听说了她嫁衣被毁之事,又听说了她及时化解的事情。此番傅云盈到她眼跟前,她才突然盯着这嫁衣发愣。
京城里面的彩云绣庄,她是知道的。自打她十几岁时起,彩云绣庄便建成了。这些年定国侯府的过年衣物都是在彩云绣庄定的,那绣庄的东西有几分成色,严氏再清楚不过。
这绣工,这针脚,远远胜过彩云绣庄,若是绣庄能作出这样一件珍品,定然是供在自己的阁楼中当镇庄之宝。
她脑中突然泛起了一个人影,虽然已经隔了十几年,可是这会儿猛然想起来,竟叫人如此吃惊。
“这是!”严氏错愕地望着傅云盈。
从严氏的目光中,傅云盈便知道她什么都知道了。
傅云盈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二人却早已心灵相通。
严氏顿时老泪纵横,她没有想到,钟繇竟然还活着。
苏氏和连氏见老人家哭成这样,只当是舍不得傅云盈出嫁,连忙上去相劝:“太夫人不必如此啊,云盈只是去嫁人,三日之后还可再见到的,切不可过分伤心,坏了身子啊。”
不管众人怎么劝,严氏仍是流泪不停。只有傅云盈知道,她不是因自己要出嫁而哭,她哭的是自己苦命的孙媳妇钟繇。
傅云盈将泪忍了回去,握住严氏的手,轻声道:“太祖母不必为云盈担忧,云盈如今能这般,已经很是知足了。”
她紧了紧手心,暗示严氏,有了钟繇亲手绣的嫁衣,便如同是亲母在身,也没有什么遗憾的。
严氏这才将泪止住,叫傅云盈早些出行,别误了吉时。
辞别完太祖母等人,傅云盈又去向傅敏正辞别。
一阵礼乐声忽然奏起,声音响入云霄。门口的人都嚷嚷着说是颜国公府的花轿来了。
傅云盈深深吸了口气,蒙了红盖头,一时间,入眼满是喜庆的红。
只听颜国公府的喜娘在外面催妆,催了三回之后,一个红盖头的娇滴滴的新娘才由白露和紫苏搀扶着从房中走了出来。
她一路小心翼翼地走,直到上了sān_jí台阶才停了下来。凭着记忆,傅云盈猜出这便是定国侯府的大门里了。
看热闹的原本围了一片可劲儿的起哄,可是却忽然安静了下来。
一片安静中,她只觉得有什么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猫眼望去,只见是一对红底的黑色官靴,那鞋底镶嵌的两颗琥珀石,跟她绣鞋上面的正好凑成一对。
傅云盈一下子紧张起来,连呼吸都不顺畅了。她只听见有人低低唤了一声:“盈儿?”
是颜清臣的声音!
傅云盈握着白露的手不由紧张地抓起来,可怕什么偏来什么。
她在心底只求颜清臣千万别找事,可是下一刻便被那厮打横抱了起来。
很稳当的怀抱,让人心安又心跳。她从红盖头下面,看到那人抱着自己迈过了门槛,然后钻进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里面。
等屁股坐在了轿子上,她才知道自己这是入轿了。
黑暗中,颜清臣并没有直接离去,而是在她耳边呢喃了一句:“等我。”
“哎……”傅云盈下意识地抓住颜清臣的门襟,却换来那人的一声好听的轻笑。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放开手。
还好刚才的事情发生在黑咕隆咚的轿子里,若是让围观的人看到了,岂不对她笑掉大牙。
“起轿!”喜娘拖着长音,几个身穿清一色马褂的轿夫稳稳地将轿子抬了起来,一队人浩浩汤汤地朝颜国公府开去。
傅玉珑和连文逸也来了,两人仍旧是不说话。连文逸的眉间隐隐有痛色,这神情被傅玉珑收于眼底,心中对傅云盈的恨意便更甚。
傅明珠本是在门楼下看一会儿便打算回去,可她一个不小心便在人群中见到了一个人。这人看上去似乎有了些年纪,可是那张脸不知为什么,叫人看了过目不忘,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而且这人看着傅云盈入轿的眼神,似乎和所有人都不同。
傅明珠忽的想起了昨夜看到的事情,俯身对连氏说道:“母亲先回去吧,我去去就来。”
说罢,傅明珠便走到了人群中,她站在那人身后先是清了清嗓子,然后才拜道:“夫人好。”
钟繇听到声音回过头,只见是一名仪态端庄的妙龄女子,轻笑道:“你是在同我说话?”
“正是。小女是定国侯府傅敏正将军的嫡出次女,唤作明珠。不知夫人是?”傅明珠开门见山地自报家门,就是想知道这妇人到底是谁?
钟繇面上并无多少波澜,仍是挂着浅浅的笑意:“我是岭南来的,没有什么值得说的名字。”
“岭南?夫人可是我家的亲戚?若是的话,尽可到房中坐着,今日日头毒,仔细别晒伤了夫人。”
傅明珠步步紧逼,傅云盈的把柄可不好抓,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疑似的,她怎会轻易放过。更何况,她总是隐隐觉得这女人不同寻常。
钟繇辞笑道:“我既不是你们的亲戚,也不认识今日成亲的这位小姐,只是恰巧路过,想到我当年成亲之时的风光罢了。这位小姐,若是无事,我便赶路去了。告辞。”
钟繇说完,便钻入了人群。
傅明珠不信这番说辞,正要反驳,可是这档口人山人海,钟繇一钻进人群中就不见了。她好容易看到一抹倩影,追了过去,可是一拐进胡同里,哪里有什么影子。
人跟丢了,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