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杰道:“随便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但我并未对你存过什么坏心。每个人都需要朋友,任何人都不能离群索居,包括是你,也不例外。其实,你也是很想融入正道的不是么?只因为,所有人都不理解你,不能接纳你,才令得你的思想和作风,都产生了偏差。现在如要回头,也还为时不晚。其实我从没有怕过你,即使在你最嚣张的时候,也包括你成魔的那一刻。相反,我有的只是怜悯。”
江冽尘身子猛然一震,立时回想起了那段充满黑暗的幼年。自己在村子里,备受各门各户的小孩孤立,只能独自坐在墙角,看着他们嬉笑,看着他们玩乐,而他却永远只能在角落里观望,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从日出时分坐到晨昏日暮,始终没有一个人来搭理他。
而他的情绪也是一变再变,由起初的羡慕转为嫉妒,逐渐成为最深沉的仇恨。暗道:“这世间也遗弃我了,我定要得到强大的力量,无与伦比的地位,我要你们谁都不敢再轻视我,将我视作神一般的崇拜……”
就为了这个目标,当他得知那寄养在家中的小皇子真正身份时,才会拼命抓住这个契机,不顾一切地往上爬。而如今李亦杰竟说出“对他只有怜悯”,正令他感到,仿佛此前的一切努力,都已尽成泡影。
多年以来,他牺牲了一切,也放弃了一切,最终却是一事无成。只能奄奄一息,面对众人的宰割,顿时怒不可遏,道:“笑话!不要摆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来,本座从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和同情!我要的只是服从,所有人都要奉我为王为尊,永远都不得有任何忤逆!”
李亦杰叹一口气,道:“好,那我就给你尊严。但请见谅,你的实力确实很强,我这次能取胜,还以运气的成分居多。但我却也没有信心再打赢你一次,所以现在,我可以给你两条路。一是你加入武林盟,从此为正道效力,同我的身份不分高下。以你我之神通广大,如能通力合作,必定能创下一番事业来。对你,也会是另一种开始。只要你有足够的诚意,相信别人也定会认同你,再不会排斥你了。你意下如何?”
玄霜插话冷笑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竟想叫他改邪归正?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你不知道,他就是为了至尊地位而活的么?”
江冽尘冷冷一笑,赞许的点了点头,道:“不错,果然还是我的义子了解我!本座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你们武林正道,现在你竟还要我给正派做一条提鞋跟的狗?简直就是做梦!李亦杰,别再惺惺作态了,第二条路,还不就是要我死?哼,原来你便是如此排除异己,手段也不怎么样么?”
李亦杰不理他冷嘲热讽,道:“第二条路,便是废了你的武功,再放你离开。以后在江湖上,你就须得自力更生。不过恐怕到了那时,你曾经的仇家闻讯,都会纷纷找上门来,你所要承受的,反而更多得多了。还不如留下来,至少借着武林盟,能稍许求得些庇佑。”
玄霜手中日月双轮相互交撞,冷哼道:“李盟主答应放你,我可还没答应!你与其大发善心,不如将他交给我处置。”李亦杰道:“他要是没了武功,从今往后,也再不能兴风作浪,咱们不必赶尽杀绝。得饶人处且饶人,就放他一条生路吧!既然是我有心保护的人,也绝不会令任何一股势力有机会伤到他。”
玄霜冷哼一声,愤愤道:“真是个别扭的滥好人!”瞪了他一眼,恨声道:“算你走运!”倒也没再强辞反对。
李亦杰又转而向江冽尘道:“世间种种恩怨争端,皆因追逐武功,争权夺势而起。要是没有了武功,所有的这一切,自然也就都不存在了。或许你能够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未始不能另有成就。”提掌下击,重重击中他背心。
江冽尘只感身子剧烈一震,仿佛整个心肺都颠倒了过来,一层层真气在体内翻卷,却刺激着几处封禁区域,原本消沉的力量又有复苏迹象。
江冽尘怔了一怔,必死之念尽消,仿佛一切的希望又活了转来。闭起双眼,以全副心思在静默下感受着内力触及临界处时刻的瞬间异常。能否解除封禁,恢复力量,成败也正在此一举。
南宫雪总觉江冽尘态度很有些奇怪。以她的了解,他绝不该是一个如此轻言放弃之人。既这等轻易妥协,其中不知是否另有阴谋?全神贯注的紧盯着,见真气顺沿树干一路向上传导,震得头顶树叶簌簌直落。
过了不久,江冽尘双眼忽然睁开,眼中再次闪现出诡异的红光,就如他刚成魔之时相类。全身同时掠过一阵极不寻常的内力涌动,神情极其凶狠。
南宫雪心中早有的不祥预感登时冲破阻碍,汹涌爆发,叫道:“师兄,小心啊!”接着就见江冽尘迅速转身,一掌劈出。耳中最后听到的,便是他恶狠狠的声音道:“想废我的武功?除非我死!”
玄霜已够得反应极快,立时举起兵刃护身,耳中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一片耀眼的白光向四面八方扩散而来。身子仿佛被抛了起来,颗颗沙砾在脸侧冲击,阵阵疼痛下,逐渐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再等玄霜醒转,只见自己是伏在树顶一根横伸出的枝条之上。地面经过飞沙走石肆虐,早已不复原貌。到处都是一片狼藉,随处可见僵卧的尸身,血流道道纵横,早已干涸。半空中仍有土石冲撞飞卷,再向身旁看去,却见江冽尘正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