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未等铁棍落下,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清脆叫喊:“大寨主,棍下留情!”
此时铁棍距离张世峰头顶不足三寸,可张憨在听到这一声叫喊之后竟真的右手使力一拉,硬生生停住了手上的混铁棍。
张世峰见逃过一劫,也马上叫道:“弟兄们别再动手了,此行是咱们栽了!”
白小七等人均亲眼见到了张憨饶了张世峰一命,而且张世峰也已经认栽,便没有了再打下去的道理。张世峰话音落下之后,除了汪世霞有些愤恨的神情外,其他人都没什么埋怨,各自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而黑云寨的人在听见最初的那一声叫喊之后,也早都各自停了下来。因此所有人都扭头看向了那喊声传来的方向,一时间战场之中竟出现了一丝诡异的和谐感。
白小七寻声望去,眼见那边喊话的竟是一个看上去年芳二八的妇人。
说是妇人而非女孩,是因为此女满头的秀发都已经盘成一个发髻,其间插着一根碧玉的簪子,表明了她已为人妇的身份。
张憨见那妇人出来,眼中先是闪过一阵怒意,而后大踏步走上去问道:“碧儿,你怎么来了?”
程璧先是像张憨道了个万福,而后才轻声细语的说道:“我听说我的娘家人来了,就想着过来看看,不巧大寨主好像与他们起了些争执。我寻思着以和为贵,再者说他们毕竟是我爹娘请来的,伤了他们于理不合……大寨主不会怪我吧?”
“娘的,定是娟子那丫头多嘴,看我回去怎么罚她!”张憨鼻尖哼哧一声,话语间难掩不满。
“咱们寨子上下闹得沸沸扬扬的,哪还用娟子多嘴?”程璧听说贴身的婢女要受罚,连忙劝解道:“再者说既然是我的娘家人,大寨主何必一上来就要打要杀,把话说开了难道不好么?”
白小七在不远处看着张憨和程璧说话,恰如新婚燕尔,虽有点不协调,但总的来说好像并不想自己想象中的那样。
仔细打量之下,白小七发现程璧虽不是国色天香,但却透着一股少女特有的柔弱,让人没来由的心生怜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体质太弱的缘故,虽然天气已经颇为炎热,但程璧身上还穿着一身略厚的青色衣衫,将手脸之外的地方尽皆牢牢遮住。
就在白小七出神之际,程璧已经跟张憨交代的差不多了,因此迈着碎步走上前来道:“感谢各位英雄来此,我也能猜到我父母双亲为何请求各位英雄来黑云寨寻我,只是……眼下的情况与我父母所想可能有些许不同。”
说话时,程璧一双天生的泪眼在白小七等人脸上一一划过,惹得白小七心里好像有猫舌舔过一样。
要说还是张世峰经验老道,见此情景第一个站出来问道:“如此说来,程小姐其实不愿意随我们回去了?”
程璧满眼歉意的福了一福,然后才回话道:“不瞒这位大侠,我一开始的确是被夫君掳掠上山。可到了山上之后,夫君一直待我不薄,平日里吃的是珍馐美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又有丫鬟仆役供我差遣。甚至夫君还答应我,只要我在山上一天,就再也不去老槐村抢劫……其实我一个农家的小女,就算待在家里,也无非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给我嫁到个陌生的人家。若是嫁给好人也就罢了,若嫁到地痞无赖门上,日后也得忍着,其实也未必好过在这黑云寨里。”
“这……”听闻此言,白小七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犹疑半晌,白小七才又问道:“既然如此,难道姑娘以后就甘心在此做个压寨夫人。要知道黑云寨终非良地,在此栖身一年半载可以,三年五年也行。但没准什么时候官府剿匪,亦或是山寨之间互相吞并,难保不出什么意外!”
白小七这番话,就差直说黑云寨日后定会覆灭了,自然惹得山贼们一阵不快。
程璧巧手拦住满面怒意的张憨,欠身答道:“我一介女子,在这世上便如无根浮萍,随波逐流。若黑云寨受灾,也是我命数中该有的劫难,程璧不会怨恨旁人。”
话已至此,白小七心里明白再多说什么也是徒然。只是看着眼前的程璧与张憨,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般配。
灵霄在白小七的识海之中看着这一切,悄声叹了口气道:“人家正主都这么说了,你就别多管闲事了。再者说,你们六只臭鱼烂虾,就算想抢人也抢不出去。”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白小七嘟囔一句,却被程璧听见,误以为是在和她说话。
“少侠不必劝了,其实我在这里过得真的不错,只是害爹娘担心了。”程璧浅笑道。
“话虽如此,可、可……”白小七皱着眉头问道:“可姑娘来到山上三个多月了,怎么都不曾跟家里报个平安?”
程璧稍稍顿了顿才叹气道:“非是我不想,实在是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我被劫来了山上,若是贸然回家,一定惹人生疑。再者说,就算我派贴身的丫鬟回去,家里人也未必肯信,而且没来由的要惹不少麻烦。多了不说,就说若被官府盯上,我爹娘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恐怕后半辈子都要不得安生了。”
白小七还想再说什么,却听见身后李连阴沉沉的声音道:“此言有理,看来这回是我们唐突了。”
李连的话语之中,不乏对白小七的埋怨之意。白小七也觉得自己此行差点害了云岭五侠,所以不敢多说,只好躲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装作听不出李连的话外之音。
张憨虽名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