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一阵声明后,手里拿起一个本来用来装茶的杯子,里头是青黄色的草汁,是她在等应书榕找到老左他们的这段时间,在步辇里偷偷调配的。
“大家看、看好了。”
把杯子让旁边的侍卫端着,因为她右手不方便用力,然后用自己左手执起一支干净的毛笔,沾上杯中的草汁后,涂抹在了自己的脸上,每一寸都沾上。
之后等了大概半刻钟,她在脸上搓了搓,便从脸的边缘开始,撕下了一层皮下来。
群众刚开始还被吓了一跳,以为“童书培”疯了撕自己的脸皮,过了一会才发现,那是她脸上被戴着一张人皮面具。
撕下人皮面具后的“童书培”已经不是童书培的样子了。
群众们目瞪口呆,想不出是怎么回事,连之前的议论声都下意识地静了下来。
跟百姓们反应不同的是,看到仇小贝真的能将人皮面具撕下来,所有的替身牢犯眼睛都亮起来了,一个个火热地看着她。
原来真的可以,脸上这张该死的面皮真的可以撕下来!
特别是老左,因为最信任她,并将她的计划一一执行的就是老左,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仇小贝能够做到。
她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仇小贝给了端着草汁的侍卫一个眼色,那侍卫就到台下去,先给了被挑出来的“双生子”囚犯的脸上涂上草汁,等了半刻钟后,都能从他们的脸上撕下一张脸皮。
为了验证,草汁也涂抹在太子带来的那些人脸上,可时间再久,他们的那张脸还是那张脸。
因为只有两天的时间,真正的罪犯隐姓埋名甚至跑出老远的地方不好抓,樊沉兮费了好大功夫,才逮住这么些人。
但用来充当证据,已经足够了。
“尚大人,”太子殿下幽幽的道,“你还有何话说?”
“下、下官……”
“你解释不出来了?那便让他们来说。”
太子令下,仇小贝隐入旁边侍卫中,只偷偷给了老左一个眼神。
老左当先站起来,他刚刚被涂上草汁,这会当着大家的面撕下脸上他戴了多年,几乎要遗忘的人皮面具,仇小贝发现他并不老,虽然真正的面皮常年没照到阳光而显得格外惨白,但也看得出,他顶多也就三十岁左右,难怪一开始她喊他老伯时,他笑得那么可悲。
“大家都看清楚了吗?”
老左朝着外头的群众走了几步,因为过于激动和被关许久,刚才又经常那番搏斗,身体虚软跄踉几步,但他还是站直了,并且推开了想要扶他的侍卫,再一次问着群众:“你们都看清楚没有!”
他指着自己,眼睛通红:“我叫左泽勤,我是茗城人,来京都要经过三个大城,五个小镇,快马加鞭也要五六天才能到,坐普通的马车得半个月以上,我原是个生意人,经过这大樊朝的首都,我想进来看看,想给我妻子买点礼物回去让她高兴高兴……”
说到这,他扬起一抹怀念的笑,眼泪却已流了下来。
“可是,可是!”他突然大声地喊起来,“我却无缘无故的被打晕,醒来的时候,你们知道我在哪吗,在刑部的暗牢里!你们知道刑部暗牢是什么地方吗,那里关的,全是像我这样的,在京都无依无靠,没人家人朋友没有背景的,被抓进来给那些有钱可以赎出去的罪犯做替身!”
现场鸦雀无声。
老左的嗓子哑得粗糙,他哭得不能自抑,捧着自己的脸深陷在这几年的绝望中:“我被套上了别人的脸,被带上了公堂,被上头的大人判下不是我犯下的罪罚,还要听你们这些人的谩骂,我,我想开口说话,我想说这不是我,可我,可我嘴里被抹了药,我一句话都没办法说,我一声都没办法吭!”
他跪在了地上:“真正的凶犯,被用钱、用宝物、用权势赎了出去,可以在外面逍遥地继续过他们的日子,而我呢?我妻子呢?她还在等着我,她还在家里等我啊,你们这群魔鬼,魔鬼!!”
所有能站起来的穿着囚衣的人都站到了老左身后,悲愤地用力撕下刚抹上草汁的面皮,有的因为过于用力还扯出血来。
他们要一个公道,多年青春葬送在无尽深渊中,多年冤屈无处申诉,多年自由被困在方寸之地,还要被狱卒辱骂殴打,吃的是馊饭,睡的湿稻草,还有蟑螂老鼠在旁边陪你,这种种不应该由他们来承受的一切,不该给他们的一个公道吗?
群众中不少人捂住嘴巴,瞪大眼睛,举着手不知放下,全都是不敢相信他们所看到的,所听到的,这么些年,刑部在他们眼里,就是青天大老爷般的存在,谁能想到,他们所信仰的,只是表面青白,内里竟如此肮脏。
之前仇小贝在刑台上准备行刑时,还有人能对着她骂,当时大家以为她就是杀人犯,无可厚非,然而这会,他们却一个字都骂不出来。
因为,当一个人所能接受的、承受的事物到了一个极限,任何言语都变成灰色。
“尚大人,”在底下一片悲茫中,步辇传出来的声音显得特别的冷静和清晰,“听了这些,你可有什么感想?”
“殿、殿下。”尚闻试图再说点什么,可底下突然爆出了剧烈的“哗”声,原来是沉默已久的百姓们终于爆发了。
因为在这些群众当中,居然有这些穿囚衣的无辜人的亲朋,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