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沐没想在广州左卫待太久,鸠占鹊巢总是不好,实在是张翰对广州府守备力量没信心,即使曾一本首级都挂在城上,总督还是担心会有别的海寇卷土重来。
曾一本、林阿凤、林道乾,这三个横行海上的海寇,曾一本已死、林道乾归降,还剩一个林阿凤不知所踪。
直到陈沐自海上夺船而还的十四日后,从福建传来巡抚涂泽民的消息,海盗林凤率船队打下曾一本的南澳老巢,抢掠一空后放火烧寨,并勒石传信告知不欲与官军为敌,率船队扬长而去。
张翰的心这才算放回肚子里,又千叮嘱万嘱咐地交代陈沐守备广府,这才像来时一般轻飘飘地回了肇庆。
趁这时间,广州左卫的负伤旗军也该包扎的包扎、该手术的手术,六榕寺方丈与揍过他一拳的天时大和尚握手言和,领僧人超度阵亡英魂。
陈赛驴的大名终究没像颜清遥说的那样人尽皆知,可燕归陈的诨号却真真是满城皆知。
陈璘、陈沐、白元洁、邓子龙、邵廷达、呼良朋及各人麾下将校聚了几次,前面都不曾饮酒,只有最后送邵廷达走马上任顺德千户所时才饮了几杯。
虽然没见到广州左卫的羽姓指挥,却也认识了广州右卫以功升至副千户的小将官张世爵,同白元洁一样也是将门之后,身上还有指挥使的世荫呢,不过右卫指挥轮流转,不姓张就姓马,没轮到他呢。
张世爵,这个名字陈沐很熟。
这班骄兵悍将饮酒作乐起来比名士还fēng_liú,战后刀枪入库,在越秀山下划出一片临江野地,各自家兵拉开警戒,策马持弓游猎回还,有燕归舫的美人作陪,等着朝廷赏赐的将官各个出手大方,要饮就饮金华酒、要食当食鲟鳇鲊,还有乐人拨弄起扬州小曲儿。
饮的吃的听的,都要是江淮一带特色才好。
为什么?名贵,时兴。
回程的路倒是太平的很,香山所一百多具棺材由副千户孙敖带着躺在排车上的伤残旗军在前,邓子龙押着大队精悍旗军于后,正儿八经主事的陈千户没了。
他去送白元洁与清城千户旗军回清远。
本来就没跟着送多远,回程走了一半就被呼良朋派来的骑卒追回,说是因守城有功,从广州府大牢搬家到大牢隔壁宅子里软禁的参将王如龙有事找他,请他有空去广州府看看。
呼良朋也是个倒霉催的,以前从千户到辎兵就够倒霉了,在福建受人排挤被派到广东,好不容易打下一仗立功,入了总督张翰的眼,把他调到总兵郭成麾下,算是从福建营兵转为广东营兵的军头,能在这边跟陈沐他们一道等着朝廷赏赐。
哪知道他被调到郭成麾下参将王诏身边,又因为跟陈璘陈沐他们饮酒,不给实缺,手下福建兵都奉还福建,他挂着把总的职位带着手下区区七个兵留守广州。
放鹅呢!
“老哥你这是怎么回事,就剩这几个兵了?”陈沐从顺德再跑回广州府,早派人快马去寻来呼良朋,看他愁眉苦脸就哈哈大笑,“你干什么得罪王诏参将了?”
呼良朋听陈沐这话一蹦三尺高,左右看看没外人气呼呼地指着陈沐道:“哪儿是我得罪王参将,是你和陈朝爵得罪了王参将!”
“我跟陈兄——”陈沐愣住,也跟呼良朋刚才的动作一样,左右看看后这才咽咽喉咙,拍手又摊手,道:“我都没见过他,是我俩都姓陈这事惹他了?”
陈沐说着就笑了,他驻军在香山守备的是广州城,王诏人在惠州,虽然也协防广州城,但他就压根儿没和王诏碰过面,撑死也就是总督府军议,跟这个在总兵官郭成麾下的参将见过一面。
走街上脸对脸不穿戎装他都未必能认出王诏,说他和陈璘开罪这参将,整个是无稽之谈。
“不,你和陈守备、白千户在屯门跟倭寇海战,把曾一本杀了。”
呼良朋挥着手,壮硕的身子活像头来自北方的大熊,“广州城下战后,郭总兵被总督骂了一顿派回惠州,是因为总督给他们使了大力气,造了七十多条乌尾福船,合以前的战船足有一百多艘,俞总兵就对颇有微辞,说他们船最大兵最多,但都是新兵战力最弱、军器最少。”
“郭总兵回去就派人飞马传信王诏,让他务必拿下曾一本。可千户知道屯门海战时王诏在哪?就在拐个弯的大鹏所,等他带着海船到屯门,你们就给他留了满地坟头。”
陈沐撇撇嘴,对这种来自抢功的恶意满心不屑。
要是没这份功绩,参将如果有兴趣,能在战时调走他千户所的旗军暂时充营兵,虽然这种操作少,但还是有先例的,陈沐兴许还会担心一下。
可现在这份功绩在他手上,也许要不了多久他将是广东近两代包括世袭在内最年轻的实授卫指挥使,就算参将地位上也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现在呼某被城外的王参将穿小鞋就剩七个兵,守着广州城里这位王参将,只等将来赏赐下来能不能翻身咯。”说罢,呼良朋也没自怨自艾,挥手引路道:“千户赶回来时候还真快,走吧,去看看王参将,他不容易啊!”
说起来呼良朋与王如龙也算袍泽,最早都是戚继光的兵,唯独不同的是身份,呼良朋是位卑言轻的辎兵头子,王如龙却是戚继光麾下几员虎将之一。
像戚继光麾下做到他这个参将的官位的,诸如浙江杭嘉湖参将胡守仁,往蓟镇调任就成了蓟州东路副总兵。
可谁让王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