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平槿、廖大亨、宋振宗、贺曾柄、舒国平、孙洪等人在殚精竭虑谋划战役之时,王行俭和赵 荣贵部六千余人终于拆了帐篷,埋了锅灶,开始向广安城进发,并于腊月二十一日晚上到达了西溪河南岸。王、赵两位大人已经向援兵营的全体官兵许下了赏格:一个土暴子首级赏银五两,并且保证立即兑现,绝不拖欠
土暴子的脑袋,是最不值钱的脑袋。能赏个十文钱,那便是烧了高香。自崇祯七年以来,在四川官军与土暴子的交战中,这种高额赏格从未有过。所以,当赵营将士拔营出征时,士气高昂、信心百倍。他们离营时,营盘距离罗渡还有三十里,罗渡距离广安城南之西溪河也有三十里,然而赵营的官兵却一反平日慢吞吞的常态,在一天的时间里走完了这六十里,相当于平日两天的行程。
主将赵 荣贵以其一贯的精明谨慎的作风,计划先在西溪河河口以南扎下坚固的营垒,然后派小股军队过河。探得广安教匪没有埋伏之后,这才将大部队渡过西溪河。渡河之后,在西溪河的北岸再建一座营垒,南北两垒之间用浮桥连接,构成一个哑铃样式的完整防御体系。赵 荣贵预计,他要在四天后,即腊月二十五日才能正式向广安城进攻。
四川巡抚廖大亨在对赵营的视察中,对重庆知府王行俭和大将赵 荣贵夹河而营,先营后战的稳妥计划大加赞赏,用了一句孙子兵法中的名句来形容:
“故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
廖大亨还代表朱平槿这位声名远扬的散财童子,当场赏赐赵营官兵银钞千两以及三大车肉食,让赵营那群到处抢食的叫花子兵欢声雷动。
朱平槿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到赵营视察。
他于腊月二十二日,在重要的后勤基地罗渡周围留下了谭思贵的第四营、天全土司骑兵第二营一个连和董克治的团练兵共计约三千人守备。表弟邱如晦率领的邱家粮船和于大江、贺桂的水师也暂留罗渡待机。他自己亲率第三团团部和步骑炮辎等两千余人向广安城西之三合铺开进。
朱平槿没有走罗渡到三合铺的直线,反而绕了一小截路,先开到了土暴子占据的秀屏山下,然后再拐向西,在当日下午时分到达了三合铺。
一团长贺曾柄没有到三合铺迎接朱平槿,只是请监军李存良到三合铺禀报世子:盘踞岳池县的土暴子黑虎混天星王高、王光兴在正午之后,已经以千余兵力向广门铺发起了反攻。
贺曾柄判断,土暴子黑虎混天星王高、王光兴决心反攻广门铺,不是对保持与广安城的联系有兴趣,而是因为广门铺背后,就是岳池城到渠县的官道。如果以同等速度同时从岳池城和广门铺向渠县进发,广门铺会因官道之利,先行到达渠县。因此岳池之敌对广门铺的反击,乃是打通退路的不得已之举。
贺曾柄还请求朱平槿给他一些炮兵和骑兵,以便利用敌人反击的机会,依托筑垒工事大量杀伤敌人,打击敌人的士气。
朱平槿爽快地答应了贺曾柄增援炮兵的请求,何承峻炮二连剩下的半个连,迅速接到了到广门铺归建的命令。辎重一连也携带着大量的炮弹和火药,尾随炮二连向西而去。但是朱平槿否决了增援骑兵的要求。他让李存良明确转告贺曾柄,如今全军的作战重心,依然是广安城,而不是岳池县。
这不仅因为广安是州城,还因为广安城可以控制和利用渠江水道,处于作战线的轴心,作用不可替代。
为此,不仅骑兵暂时不能给朱平槿,而且留在三合铺的第一营也将划归第三团建制。第一团必须依靠第十营、第十二营和十三营共三个步兵营,坚守广门铺,堵住黑虎混天星王高、王光兴一切北返巴山的道路,把他们困在巴山以南歼灭
黯淡的天空中飘起了点点小雪。
小片的雪花像根根冰针,落地即化,把广安城里到处弄得湿漉漉的。
白无常张光培身着翻毛皮袄,头戴护耳皮帽,带着几个手下从西门下来,向不远处的州衙走去。他刚走到州衙的仪门前,就见着一群兴高采烈的土暴子从城隍庙里出来,里面夹着几个衣衫不整的女人。一个土暴子喝得醉醺醺的,头上还戴着城隍老爷的乌纱帽。
看来,城隍老爷在这群不信神不信邪的土暴子面前,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看见待下甚厚的白爷,那群土贼便热情地向张光培大声问好。张光培也笑着让他们继续吃好耍好。然后他挥挥手,带着手下进了州衙。
提前得知白无常到来的摇天动蒋成仁,已经降阶相迎,立在了大堂之下。迎住了张光培,两人便有说有笑往二堂走去,那里有烧得暖烘烘的火炉。不待坐定,蒋成仁便大赞张光培:
“白兄弟果真是神机妙算前日你说,赵 荣贵很可能贪图城中财物,挤走王府兵,单独攻打广安城。那时我还不信:那赵 荣贵几斤几两,别人不知道,他自己还不知道单独一营便敢来挑战我们,他活得不耐烦了
前日王府兵的塘马被截住杀死,搜出信来,那个叫贺曾柄的大将向朱家小子提出要去打广门铺,我也不敢相信,担心是王府兵故意使的障眼法。
今日蒋完在秀屏山上看得清清楚楚:王府兵步兵、骑兵、炮兵,浩浩荡荡几千人,全都开到广门铺去了那面护国军军旗和世子蜀字旗,也夹在队伍中间加上那贺曾柄,如今王府兵在广门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