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千树按照明月夜的吩咐,悄悄将莲弱尘与昏迷中的纯钧,送上了前往汴京的商船。
趁着明月夜为夜斩汐煎药时间,夜斩汐与哥舒寒密谈了一个时辰。
明月夜不便打扰,就在花园中的木亭中,点燃各种树木的枝条,蒸煮着一种用以治疗腿部的草药。因为药材复杂,过程繁复,她便亲力亲为,一点不马虎。只是一颗心,总七上八下的,觉得不妥帖。
药材的木香气,盈盈绕绕,从亭子里飘逸而出。明月夜一边耐心的往药锅里添加药草,一边就着篝火烤着冰冷的手指。今天的冬天,寒得早,而且烈。或者,更冷冽的日子,恐怕还在后面吧。
恰在此时,明月夜遥遥望见,从后厅过来一队人马。他们两人一组,一前一后都抬着大只麻包,步履沉重的一路而来。
这蜿蜒绵长的队伍,恐怕抬着有百余只麻包吧。这些麻包十分蹊跷,形状怪异,染着大片血迹和污秽,裹挟着很重的血腥气。蒙云赫走在最后押队,他脸色惊白,深深蹙眉,心不在焉。
“蒙云赫,怎么回事?”明月夜招招手,蒙云赫疾步跑进亭子,大口的呼吸着木香味。
他还未来得及答话,走在队尾的一对士兵,因为脚下打滑,猝然摔倒。一堆破碎的肢体从跌破的麻袋中滚落。细碎的宫装,残缺的手指,还有沾着血肉的大块头皮,黑长的发络中藏着廉价的珠。一股脑的撒了一地,在轻薄白雪中显得益发触目惊心。
明月夜被强烈的血腥气,冲得脑门一阵发懵。她忍不住用衣袖紧紧捂住口鼻,抑制住自己强烈的呕吐欲。
蒙云赫被惊变也吓愣了,他跑过去踹了一脚,摔得晕头转向的士兵,呵斥道:“赶紧收拾干净,别让王妃看着闹心。”
两个士兵也吓懵了,他们没办法,只好用手胡噜着雪地上的残肢,再次塞进麻包中,慌慌张张抬走。于是,有灰白的浆状物掺杂在晦暗的黑血中,顺着麻布的角落,滴滴答答落在雪地上,砸出了触目惊心的朵朵“红梅花”。
明月夜再也忍不住,她扶着柱子,搜肠刮肚的吐了起来。蒙云赫围在她身边,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一阵冷寒的劲风,一肩冷硬的臂膀,将她及时辖制与包围。
遂而,有人伸出颀长而骨节秀美的手掌,轻轻用指腹擦拭着她嘴角的污物。他的身上,掌中,除了一如既往的冷郁黑沉香,竟然也隐匿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气,挥之不去。
她再次失控的呕吐起来,却连胆汁都吐不出来了。
哥舒寒轻轻拍打着明月夜的后背,不吝清冷微嘲:“军医的胃口,倒清浅了许多。莫非,太久不入军营,对刀尖舔血的日子,已经陌生了?”
明月夜微微蹙眉,一把推开他的搀扶。她狠狠的用自己衣袖抹了抹嘴巴,剧烈的喘息着:“是你做的?为什么!”
“不过几个刺客,何必大惊小怪。”哥舒寒冷冷道,他瞥了一眼蒙云赫。
后者十分识趣的跑走了,尽量想跟上队伍。因为心急,他在雪地上摔了个狠狠的跟头,便连滚带爬的逃走了。这几日,主子的心情沉郁。今日大开杀戒,双掌染血,吓人得很,恐怕在跟随他的军旅生涯中,也不多见。那么,可不能惹着小祖宗。不然,那麻包里装着的,就说不定是谁了。
“刺客?不是黑衣人吗……怎么还有侍女……”明月夜不信任的盯住哥舒寒。
“夜王府有纯钧内应,或许就为裴门余孽。本王斩草除根,以除后患。”他从自己袖中,抽出一方银灰方帕,轻柔的擦拭着她冒着冷汗的额头。
然而那帕上,有种清甜的桂花香,隐隐的刺激了明月夜敏感的鼻息。她星眸微寒,本能的侧了头,躲过那方染了旁人味道的帕子。帕子跌落,一人蹙眉,一人扬眉,两人都心生疑惑与不满。
“你把弱尘姐姐的侍女,也都一并屠灭了?几十个人,就这样全都……死了,还用这般残忍的手段。王爷,您是否有滥杀无辜之嫌?”明月夜不吝指责。
“十七,无论为妃、为臣,你不觉得自己的态度,亦有不敬之罪的嫌疑?”哥舒寒一拂袖,遂黑重瞳中幽绿冰火裹挟怒气,跃跃欲试。
“这些人,叛主,死不足惜。况且,本王就要杀一儆百,以儆效尤。若这夜王府中还有余孽。本王也要他们心生忌惮,不敢轻举妄动。军医,省省你的妇人之仁,难道你想看着自己兄长背后,还隐匿着伺机而动的刺客吗。”
他缓步走到冒着热气的药锅前,声音益发清冷:“刚刚,本王与夜王议定。王府与朝中之事,本王暂且代他全权处置。他的腿伤,恐怕要去青州疗养一段时间。长安太冷了。青州的温泉与暖沙,或许对他腿伤有益。慧王妃和小世子亦然同行。”
明月夜长眉一挑,眸色凛然:“哦?那王爷的意思……”
“你乃长安第一名医,又是斩汐的亲妹妹。本王希望十七能一路同行,治疗夜王腿伤,也保护他们的安全。重楼、景天、雪见、紫萱还有阿九,都随你同行。本王还会派蒙云赫带领三千暗卫,一路保护。明早就出发……”哥舒寒望着远方的古松树,淡淡道。
“夜王同意了?”明月夜似笑非笑,她俯下身子,用木勺舀着药锅里的药汁。
“他尊重你。本王为十七做主,应允了。这段时间,你在长安也闹够了吧,去青州,收收心也好……”哥舒寒背着的身影,颀长而彪悍,却也冷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