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钰的话语让屋内落针可闻,杨守忠更是一脸愧疚,道理无论让谁去说,人家出兵相救,不但把所有为他们考虑的都考虑到了,自己竟然还想着夺了人家兵马,不一刀砍了他们,已经是很大的恩义,竟然还心怀不满。
杨守忠满脸愧疚,叹气一声。
“兄弟恩义,大兄惭愧啊!”
“唉……”
李思钰心下暗自点头,觉得此人还算明些事理,笑道:“大兄言重了,有些事情说开了就好。”
“川蜀地势凶险,纵是天下强军,也非一日之功,胜负为谁终究难言,留于川蜀……不若入了荆襄。”
杨守忠正要开口,杨守亮突然『插』嘴道:“荆襄之地尚还有不服朝廷之人,我等如今只有一身皮囊,无兵无卒,如何可去的荆襄之地?”
杨守忠、杨守贞、杨守厚,甚至连杨晟也微微点头,他们嘴里说着不愿去荆襄之地,心下却是愿意的,能离开让他们担忧畏惧的王健,自是千肯万肯,若非担忧过甚,他们也不会联手攻打西川,战败后更是惊惧万分,或许也正因如此,他们才想着夺了数万兵马之事。
看着这些人皆是一脸期意,李思钰知道他们担忧什么,笑道:“诸位兄长莫要担忧,小弟自是不会让兄弟们以身试险,蓝田尚还有数千兵马,皆是敢杀敢拼之卒,此等军卒相助,想来诸位应是满意的。”
杨氏兄弟相视一眼,他们见过入蜀军卒,若是眼前之人所言数千悍卒皆是那般,他们还就放了下心,只是是不是这人只是敷衍他们?
杨氏兄弟有些不确定,小德子却最为清楚,因为自己大兄嘴里所言敢杀敢拼之卒,正是本应由他这个蓝田置田使麾下之卒,因为入蜀和邠州军焚烧长安之事耽搁了计划与行程,以至于未能前往蓝田,说起来,他这个置田使算是极为失职的。
失职归失职,但他并未对此置之不理,因为吐蕃与党项人的事情,左军一时间还无法脱身,事情还未尘埃落定,他还需要留在长安一段时间以防变故。
蓝田数千耕种兵卒皆是原神策军中杀了人,或是李思钰刻意挑选出来的悍卒,在皇宫中杀了人,按理说他们皆是大罪之人,本该全都砍杀了以镇诸军,但李思钰还是保全了下来,皆因他们皆是神策军中骨干,是桀骜不驯敢杀敢拼之人,他们与一般配字军不同,是军中兵痞,同时也是老兵悍卒,杀之可惜。
有罪不杀,李思钰可不是把该死之人当作大爷来供着的,也不可能让他们为各军军中将勇,而是用来作为决死军来用,平时耕田种地,战时,他们就是最好的决死军。
在遣兵入川时,他就早已安排妥当,绝对不能再让这些义兄们久留川蜀,一者因这些人本就不是什么好鸟,本就不是好人,有他们在,就算不断获胜,藏于山中百姓也不可能下山去耕种田地,没了这些百姓耕种,又如何养活数万军卒?二者这些义兄与他关系摆在这里,凭借着这种关系,若败了退出川蜀也就罢了,可若胜了,随着不断获胜,这些人权势越是随之做大,今后越是麻烦,这不符合李思钰的想法,不利于今后对川蜀的治理,这些义兄们必须要离开川蜀。
蓝田数千悍卒,本是要放入川蜀与王健争锋厮杀,如今川蜀已经稳定下来,对此他已经很是满意,只要通道未完全封死,关中稳定了下来,有了条件,他就可以腾出手来,全力解决川蜀之事。
川蜀战事稳定,蓝田数千军卒也就闲置了下来,此时正好可随这些人前往襄阳,夺取荆襄之地,不但可为朝廷拓展生存空间,还能堵住了陈蔡之地的李存瑁南下的道路,『逼』迫晋军不得不与宣武军争锋,降低宣武军给洛阳带来的压力。
杨守亮即将成为山南东道节度使,对此最为忧虑,开口说道:“不是为兄不信任兄弟,蓝田仅仅数千军卒,真的可夺了荆襄之地?”
李思钰看向杨守忠,刚进屋时,他以为杨晟就是杨守忠,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此时他不敢随意认人,只得看向杨守忠,『露』出询问之意来。
杨守忠见他如此,指着杨守亮笑道:“这是大伯之子杨守亮,是你五兄。”
李思钰微愣了一下,杨守忠嘴里所言大伯就是杨复光,是忠武八都缔造者,杨守亮正是杨复光的养子。
微愣了一下,李思钰看向杨守亮也重视了起来,见此人当在四十许,面红而额宽,须发皆短,若不是杨守忠提及,他还以为是个出家之人呢。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李思钰才起身抱拳道:“大伯有大功与天下,五兄以力阻住了叛贼王健侵入关中,亦有功于大唐,小弟深感敬佩。”
杨守亮一愣,他没想到李思钰会说出这番话语,不但他如此,其余诸人亦是『露』出诧异之『色』。
杨守亮苦笑一声,说道:“为兄都成了这般流浪之人,兄弟可就莫要再言了,为兄惭愧的紧!”
杨守亮好不容易聚起了两万军卒,由他三个养子领兵救援杨晟,结果人未救到,连人带马全倒戈成了王健麾下兵马。听了杨守亮话语,李思钰不由一笑,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五兄又何须如此,今后咱们再讨回来就是了。”
“至于数千兵卒能不能助诸位兄长一臂之力……小弟再言其他也是无用,不如兄弟陪诸位兄长前往潼关一趟,先见过阿父,然后咱们一同前往蓝田,若兄长们不是很满意,小弟另作他算,如何?”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