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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卧房中打开信封,蜜蜡封口的信封上还残留着那个人指尖的清浅气息。
她顺着字迹看下去,心一寸一寸冷凝。没读到结尾,直接将纸撕成两半,轻飘飘一扔,就在香薰炉里头化为灰烬。
背过身望着窗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
小丫鬟不敢吱声,扭扭捏捏问道:“小姐,这信被您拦下了?”
素蓉闭了会眼睛,再度睁开,情绪已经散尽,她学着她的样子,克制自己,理智平静。“林白是他的心腹,但他想不到越是这样,林白就越不会让他为了一个女人而毁尽前途。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丫鬟似懂非懂,沏上一杯茶,白雾蒸腾翻滚,与香薰青烟缠绕在一起。
“他是真的爱上她了,居然让她带着暗夜阁的人离开。”话语里有说不出的颓废,如果之前还抱有一丝期待,现在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王爷的母妃死在凉西人手中,再者还有先帝的遗嘱,他都放弃了?”
她道:“不,他让她带着人离开,给她一年的时间,战场相见。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他居然相信柳素锦不会耍阴招带人突袭,看来,他们的感情倒是笃定的很。”冷笑在嘴角扩散,“我给他时间,配合他,帮助他,最后,我却成了万恶不赦的人,凭什么呢?”
衣角被搓揉起皱,她用了力气,也为了压制心中的凉意。“过了今天,他就不记得她了,不记得他们之间的情感,我有什么好怕的。”
“青竹圣人答应帮您了?”
她脸上的表情停滞了一下,继而道:“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我答应帮他,他也会答应帮我。”
小丫鬟点点头,沉思不语,北宇瑾辰极为谨慎,绝不可能轻易让他人近身,即便是青竹圣人这种旧相识,也是留有戒心的。
素蓉看出她的疑惑,便毫无保留道:“你是想知道以什么理由让他近身吧?呵,他不是很爱她吗?如果我们说找到了根治柳素锦顽疾的法子,他会无动于衷吗。更何况,之前,瑾辰就已经以身犯险,以心血为药引为她寻药。爱,能于人勇气,却也能置于人于死地。”
说完,她停顿了一会,置于人于死地,她自己就已经在地狱了,为了他而不择手段……
——
盛夏最后的热气也在渐渐消散,点点凉意沁透在空气中。
大队的人马蓄势待发,他穿着一身戎装,身姿挺拔,一双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睛将所有情感敛去。
素蓉有些不放心,驾马与他并肩。
北宇瑾辰回头看了她一眼,也不多说什么。
“你,当真不会心软?”她问道。
他皱了皱眉头,道:“自父皇仙逝,这十年都是为了今天而准备。”
答案不言而喻,她像是吃了定心丸,也不再多言。
这种异术倒是有些奇怪,他对柳素锦大部分的记忆停留在大婚当夜摔下悬崖之前,他对她的情感也止于那里,之后的,零零碎碎,有些有有些没有,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但他始终记得那日一路跟踪而发现的暗夜阁地点以及,她那句,我等你。
到了地方,手下将士上前问道:“王爷,是否留有活口?”
他抬头,良久,道:“杀无赦。”
将士们领命,悄悄埋伏,腥风血雨就此而起。
他随同将士一起进去,亲手了结暗夜阁长老的性命,鲜血,杀意,仇恨交织在一起,共同谱写出一曲悲鸣。
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凉西人的无助和痛苦就越让他感觉到迷惘,没有复仇的痛快,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迷惘。
剑上的血一滴一滴,流了一路。
他站在远处,看他们无处可逃的仓皇。
硝烟,还没有升腾,战争就结束了。
他还要等一个人,一个真正掌管暗夜阁的人。
绝望的嘶喊声在暗夜阁响起的时候,他们已经等了很久。
素蓉带上胜利者的微笑,走进大殿,笑看那个曾经淡然如水尽在掌握的女子崩溃的模样。
“德欣帝姬,别来无恙啊。”
素锦诧异地转身,眼眶里的泪水欲落未落。
素蓉心里痛快极了,所有的妒忌都烟消云散。“你的复国大梦该醒醒了。”
而她打量着这一切,音色平稳:“他呢?”
他自军队中缓缓走出,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她眼睛的泪水终于决堤。
她还穿着他说过好看的青色衣衫,她手腕上还是他交与她的离心扣。只是,这一切都被别人的鲜血染指,污秽不堪。
不同于初见时浅蓝衣衫,笑容清暖的如玉公子,他穿着一身剑袖短袍,贴身软铠闪着冷冽的银光,修长手指再也不是用来执箫,而是握剑指点兵力。
她治好了他的眼睛,但他的眼睛里再也没有她,或者从一开始就没有她。那样寒冷的目光,不带一丝情感,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人不是朝夕相处的柳素锦,而是素昧相识的德欣帝姬。
浅浅的哼笑从素锦嘴中传出,慢慢的声音变大,成了放肆凄凌的大笑。
她一直在笑,也没有眼泪,这种笑声划破寂朗的夜空,颤进每个人的心里。
一口白气在嘴中呼出,扩散消失,被冷气凝结成水珠,落在脸颊上,好像一滴滴未干的泪水。
笑声停住了。她道:“我一直在等你,你说你想一个人归隐山林,我问你为什么没有妻儿,你说你不配。我就想啊,我愿意放弃一切跟你一起归隐,放弃仇恨,放弃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