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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的最后一天了,她等了很久,站在门口,从第一缕阳光撒在睫毛,直到日落西斜,残阳如血。
寒冷从手指蔓延到心口,精致的妆容也掩饰不住等待的疲倦。她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放下尊严放下骄傲,只为了让他多看自己一眼。
“王妃,太阳下山了,外头风大,咱们回去吧。”丫鬟将一件锦绣披风搭在她背上,轻轻系好系带。但是她还是一动不动,目光注视着看不清的远方。
她开始后悔跟他策划的那个计谋,她怕他看见柳素锦以后会忘记自己的使命,害怕他真的会放弃一切跟那个女人在一起。
他经历了那场火以后,她意外查到冷宫附近丢失了一条船,顺着这条脉络查下去,之前她与父亲怀疑的种种终于浮出水面一一重合,柳素锦就是前朝公主,而之前被追杀和查封的暗夜阁就是前朝余孽聚集之地。
那场大火只是掩人耳目,那个人根本没有死。
但是消息被压下去了,皇上不会知道,她也不会让皇上知道。
这个女人是皇上的软肋,一旦柳素锦还活着的这个消息传入皇宫,不仅不会被治罪,恐怕皇上还会护着那个人。
素蓉叹了口气,拢紧披风,转身回府。
突然身后传来哒哒马蹄声,一点一点接近宣亲王府。
她惊喜地回头,是他!他果然没有食言,他回来了!
她把碍事的披风解开扔给侍女,提着繁复的裙摆跑上前去。
事实上,她太想抱抱他了,可是脚步停在一米开外,挪动不了。
北宇瑾辰下了马,眼瞳清澈幽深,熠熠生辉。眼睛被治好了,只是他的眼睛一如失明时一样,对着她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寒漠。
所有话语堵在心里,最后变成一句:“回来了?”
他甚至都不看她一眼,轻微点了点头。抬步直径向书房走去,自从他们成亲以后,书房就成了他的卧房,别说同床共枕,就是多说几句话都是奢望。反倒是未成亲之前,他至少愿意与她说话,愿意对着她笑。即使她知道,他那种疏离的微笑只是时时刻刻伪装自己的面具罢了。
她跟着他的脚步,进了书房。
书房侧墙上挂着一副芙蓉图,墨色芙蓉,清淡泠泠。
以前她还以为是自己名字中有个“蓉”字,后来才明白,他才不在乎她的名字。
他就像看不到她一样,摊开宣纸写些什么,眉头轻微皱起,疏离冷淡的气氛环绕着周身。
“别忘了我们的计划,即刻你就必须出兵,免得错失良机。”她提醒道。
北宇瑾辰手中的笔停顿片刻,墨汁顺着笔尖掉落,在雪白的纸上晕开涟漪。
他将纸纸轻轻揉成一团,白皙修长的手指染上黑墨。
“时机未到。”
她的心凉了半截,却还得强做镇定。
“王爷以为什么时候才是时机?等他们起兵造反的时候?”
北宇瑾辰不说话,又摊开一张纸,自顾自地研起墨来。
“你心软了是不是?你被她迷惑了是不是?”她一把扯过他的纸,丢出窗外。“好啊,如果你不出兵,我就上报圣上。到时候天下都会知道锦贵妃就是前朝余孽,她的欺君之罪加上她策划的谋反之罪,谁也保不了她!”
“本王最厌恶的就是威胁。”他平淡地说出这句话,墨色瞳孔中却是隐隐地戾气。
素蓉怒极反笑,“你不是第一天厌恶我了,从我们成亲开始就是这样。无论我做多少,帮你多少,你都当做视而不见。”
他眼中的戾气散了一半,他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帮了他很多。
在她查出素锦身份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所以才逼素锦离开皇宫。
他宁愿与她在战场上兵戎相见,而不是以背地暗箭的方式伤害她。
有一些情感是真实存在过,在锦云宫那场大火,他就明白了。
只是对他而言,情感绝不能占据主导。他不能有弱点,即使他已经尝试过那个人变成他的软肋。
先帝交给他的寒阳死士为的就是这一场战役,他用生命起誓过保护这个国家,除尽一切前朝余孽,他一直在做这件事,步步策划。利用,筹划,演戏,直到罗玉因为他而差点赔上性命。
除此之外,还有人们所不知的一些事,他的母亲不是死于宫斗,而是因为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关于凉西人秘密谋划建立起来的组织——暗夜阁。而后,毫无意外,她就死在凉西人安插在宫里的眼线人手中。
事实上,对暗夜阁的仇恨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他要获得柳素锦的信任,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她,每一次的危难都是他亲手策划的,除过……在婚宴上的杀戮。
悬崖上的坠落是意料之外的事,山村里的生活,宁静如梦。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命运早就被设定好了,他与她之间的感情是真的,他与她之间的仇恨也是真的。
他不能放弃计划,也不愿意伤害她。一拖再拖,对她的情感也就越来越深。
他从前最不怕的就是抉择,现在最怕的恰恰也是抉择。他想要一个两方兼顾的法子,但是时间等不了他再拖延下去。
“出兵可以,但你不能动她,这个代价,你付不起。”他的话语里都是满满的警告,声音冷到极致。
京城女子都说宣亲王的眼睛最好看,清澈深邃,看人的时候总觉得带着暖阳。
然而没有人发现所谓的暖阳之上的冰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