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狗一只手抱着许狗蛋和王欢,咬着牙单手抓住藤绳,任凭粗糙的藤蔓将自己的右手划得血肉模糊,仍旧一声不吭的牢牢抓紧,借着三人的体重迅速顺着悬崖滑去。
顷刻间,三人已经滑至半山,却听得下面传来数声惨叫,陈二狗心中一惊,手上吃紧,皮开肉绽的右手猛地用力,三人下落之势徒然止住,悬吊在半空中。
三人一齐向下看去,只见不远处的下方,藤绳因为时间紧迫,本由三根藤蔓缠绕而成的绳索简化成了一根,果然承受不了已经下去的三个小和尚的体重,从中间断为两截,先一步滑下去的三个和尚,从近二十米的高度上跌落下去,坠入树林间不见了。
三人肝胆俱裂,陈二狗忍着手中剧痛,左右一望,看到身侧两步远的石壁上,有一处较为宽大的凸出,可勉强容三人落脚,急忙道:“我们吊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赶快荡过去,站到那处石头上,再做计较。”
王欢和许狗蛋也循声看到了那处凸出,立刻晃动身子,荡了几下,三人一齐摇摆着落到了石头上,然后紧紧靠着山壁,稳住身形。
陈二狗松了一口气,立时放开了血迹斑斑的藤绳,他的手已经被勒出几道深深的伤口,血肉模糊,再也无法抓住藤绳,但王欢却在这时候眼疾手快,伸手将陈二狗松开的藤绳一把抓住,握在了自己手中。
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又听到头顶上惨叫声不断,有好几个人形从上方落下,三人定睛一看,落下来的人,都是刚刚挺身而出,自愿殿后的几个小和尚。
落下来的都是尸体,有几人还身首分家,人头和躯干分开落下,山风将山顶的一阵狞笑传了下来,显然,那几个小和尚已经遭了毒手,被清兵虐杀了干净。
火工和尚胡大海的身子最后落下,他的胸口被斜劈了一刀,从左肩自右肩开了一道巨大的创口,几乎将他分为两半。当他从悬崖上急速坠下时,从王欢眼前掠过,王欢清楚的看到他的双眼,犹自怒目圆睁,死不瞑目的看着自己。
看着他的身子从眼前落下,掉入山下丛林间,王欢只觉自己浑身发烫,浑身的血液都在翻涌滚动,目疵欲裂,双手握住那粗大的三股藤绳,几乎生生将它拗断,牙关紧咬出血,心头如烈焰焚烧,难受之极。
许狗蛋轻轻的在耳畔道:“王欢,他们的仇,我们一定得报!”
王欢强忍着眼中热泪,重重的点了点头,不敢言语,生怕一开口,就会痛哭出声,但两眼一闭,那滚滚的泪珠,就顺着眼角流畅满面。
在山顶上,苏勒已经爬了上去,他看着空荡荡的石头山,阴沉沉的问道:“人呢?”
左右对视一眼,都把视线落到最先爬上去的那个拔什库身上,那拔什库脸上一条粗红的印子,显然是被什么条状物狠狠的抽了一下,留下了伤痕,他见众人都看向自己,连忙分辨道:“大人,山顶上没有南蛮兵将,只有几个小和尚,他们竟敢用树枝顽抗,被我一刀一个,都宰了丢下山去了。”
言辞之间,拔什库不以为然,那几个和尚又不是兵将,杀了就杀了,有什么打紧?大不了不算军功,可自己这口气可不能不出,尤其是那个身材最为高大的小和尚,竟敢用树枝趁自己不备抽了脸上一下,连头盔都抽掉了,如何能忍?一刀砍了都算便宜他了。
苏勒一眼不发,快步走到悬崖边上,朝下一望,只见山间风吹树影,下方壁立千仞,刀砍斧削般的垂直,莫说人影,连猴子都不见一个。
这石头山上大下小,王欢三人身处的凸出并不宽大,从山顶向下望,必须探出大半个身子才能看到,苏勒只是略略一望,是无法看到的。
苏勒面色阴沉,又看到了捆在巨石上的藤绳,更觉恼怒,抽出刀来,一刀砍断,然后又抽出刀鞘,瞪着两眼走到那还茫然四顾的拔什库面前,劈头盖脑的将刀鞘冲他头脸打去。
“活口,活口!本将叫你们留个活口,你个憨货当耳旁风了吗?”苏勒怒吼者,声音震耳欲聋,在山谷间回音激荡,伴着拔什库的惨呼,久久不停息。
苏勒砍断的藤绳,从山顶落下,因为被王欢抓着,就落入了他的手中,王欢将藤绳一点点的收回,盘在手中,然后撕下一截衣襟,给陈二狗的右手包扎妥当。
山顶上的喧嚣还在继续,显然苏勒怒气未消,将那拔什库打得满地打滚,福全等人大气不敢出,一直等到苏勒怒火发泄得差不多了,才一齐跪下求情,将鼻青脸肿的拔什库救了下来,然后再拥着苏勒一起离去,整个石头山才最终静了下来。
王欢三人依旧不敢动,在等了小半个时辰,侧耳细听一番后,确定头上的清兵都走光了,王欢才将手中的藤绳又捆在了身处的石头上,领着许狗蛋和陈二狗,慢慢滑到了地面,从这里到谷底,已经不到三十米的高度,树藤的长度足够了。
下面是一片树林,树木高大密集,华盖亭亭,枝叶茂密,靠地面又有灌木丛生,三人在树林间奔走寻找了半响,只找到一些残肢断手,连一个囫囵尸首都没有找齐一具,可见其他的小和尚死状之惨烈。
很快的,天色黑了下来,天边黑云密布,滚滚弥漫而来,一场大雨即将来临,三人没奈何,无法再寻找下去,只得将寻得的残肢,找了一个林间空地,用手刨坑,草草埋了下去,又用粗大树枝立为记号,作为今后寻找的地标。
三人立在土堆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