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一声脆响,王应熊的手在慌乱中随手一拂,将身边小桌上的茶盏碰到地上,摔得粉碎。
见过了大风大浪的王应熊彻底呆住了,仰着脑袋惊惧满面,双目呆呆的发怔,瞪着王欢忘记了彼此身份悬殊的差距,恍惚间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小小总兵,而是一尊杀神,一个敢于扭转乾坤、颠倒朝纲的狂人。
“你,你,你太过狂妄了。”王应熊结结巴巴的说道:“你我是谁?不过一总兵一总督,竟然敢大言不惭扶助本督登上首铺的位置,本督从未敢想,你有何资本敢放此狂言?而且,自弘光帝后,大明还没有继位的皇帝,唐王和鲁王都不过是监国,谁知道他们谁上位,而不用说年号了,永历是谁的年号?”
王欢微微一笑,悠然的退后两步,落坐到座位上,一边示意许铁柱再给王应熊拿杯茶水来,一边翘起二郎腿神情轻松的说道:“永历的年号,等到以后大人自然就知道是谁的,现在大人只需盯着桂王,瞅空子将他带来四川就行了。而且末将敢说出这番话,自然就有把握做得到,大人不必怀疑,最迟年底之前,末将一定将张献忠的人头放到大人堂前。”
王应熊一听,“噗呲”一声笑出声来,击掌道:“好你个王欢啊,刚才你说辞一套一套的,本督都被你绕晕了,差点信了你,张逆何许人也?本朝两大流贼头子之一啊,麾下何止百万?挥鞭断江都是谦虚了,左良玉这等枭雄都被他撵得到处跑,你一句话就要把他的头放到我堂前,你让本督如何信你?”
王欢端起自己的茶盏,抿了一口,晒道:“大人最好信我,因为如果我败了,整个川东川南都会落入张献忠手中,你的遵义,不过距川南咫尺之遥,唇寒齿亡,到时候你也逃不了。”
王应熊一窒,不满的哼声道:“如果你与曾英不同室操戈,和张逆还可勉强一较长短,如今你孤军敌之,又该当如何?”
他停一停又说道:“我观你民政军制,屯田开荒,倒不失大将风范,以你的年龄,一句少年老成前途无量来评价也不为过,如能听本督提点,效忠朝廷,你我上下联手,方能立于不败。”
王欢笑道:“末将身为命官,当然要效忠朝廷,却不知总督大人说的是哪个朝廷?”
王应熊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王欢道:“大人还不知道吧?就在两个月前,福建的唐王在靖虏伯郑鸿逵、南安伯郑芝龙的拥戴下,已在福州继位,改元隆武,拜黄道周为大学士,定都福州;而浙江的鲁王在反正的原防倭总兵王之仁和大将方国安、张名振扶持下,也在绍兴继位,延用弘光年号,王、方、张三人都封为列候,拜张国维为督师,同样自称天子。二王同为宗室,大人,你来说,我们该奉那位为正统?一国不容二主,总不能都认吧。”
王应熊惊讶的站起身来,膛目问道:“竟有此事?怪不得几个月前连连接到二位监国的密信,催本督到绍兴、福州拜见,原来是这么回事!这段时间驿道断绝,本督有些蔽塞,未曾再收到新的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欢把手一摆,沉声道:“大人不必怀疑,这消息绝对可靠,就问大人一句,朝廷乱成这样,大人总督一方,该如何自处?”
王应熊皱眉坐了下来,低头沉吟,半响才道:“此事还未见分晓,朝中诸公多君子,自有分寸,本督不可擅动,不如观望。”
王欢大笑道:“这不就结了,就让朝廷中诸位大人去忙他们的,咱们做咱们的,等他们斗够了,搞清楚了,我们也灭了张献忠,收复四川全境,到时候朝中不论谁当家,都不敢轻视大人。有末将坐镇川中,大人归朝,至少是个大学士的位置,说服桂王来四川,非常容易。”
王应熊看了王欢一眼,淡淡的道:“你我之间,到底谁是总督,谁是总兵?”
王欢收敛笑容,幽幽的应道:“只要你我还在联手,我就认你这个总督!”
王应熊把扶手一拍,赫然站起,脸色发青的鼓着眼珠子狠狠的看向王欢,那眼神像要咬他一口般凶恶。
王欢正眼都没看他,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盖子,冷冷的继续说道:“大人别忘了,如今云贵川三省,兵力最强者就是我这个夔州总兵,大人信不信,我要明天打到遵义,在城头喝酒就绝不会拖到后天!我找你联手,不是在求你,而是抬举你!”
语气很轻,却说出来显得霸道无比,意思很明白,三省总督不过是个笑话,靠的还不是下面这些总兵,我王欢要你当就能当,不要你当,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
王应熊脸色青白交加,额头青筋乱冒,杵在哪里气得几欲发疯,却又不敢发作,因为王欢说得很对,他这个三省总督,以前靠的是曾英,曾英一倒,还能靠谁呢?必然是打倒曾英比曾英还强大的王欢。
自己在贵州那点人马,说出来都不好意思,全是土匪招安的杂兵,欺压百姓还可以,一旦上了战场除了逃就没在行的了,如何能依靠?
所以王应熊站了一会,生了半天闷气,最后只得悻悻然坐下,尴尬的端着许铁柱重新上的一杯茶喝水。
“大人真乃俊杰也,末将刚才唐突了,还请大人恕罪。”王欢待他喝了一口水,这才假惺惺的拱手说几句场面话。
“哎呀,王总兵说哪里话,王总兵性情如火,刚直不阿,正是本朝栋梁啊。”王应熊把杯子一放,眨眼间就换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