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道:“你知道这处为何叫乌衣巷?”
楚枫摇摇头。
慕容道:“三国时东吴定都建业,亦即金陵,戍守都城之军队居于此处,当时兵士皆穿黑衣,故以‘乌衣’为巷名。后来晋军伐吴,攻陷都城,孙皓归晋,但乌衣巷之兵士誓死不降,皆自刎殉国。自此之后,但有入住乌衣巷之人,总觉得阴气弥漫,长居必病,尤其以东吴灭国之日尤甚。人言是当年乌衣巷之兵士阴魂未散。久而久之,乌衣巷再无人居住。”
楚枫听完便觉一阵阴寒飘来,道:“慕容,你是故意编这一段来吓我吧?”
慕容道:“你若不信,可在此留宿一晚。”
楚枫笑道:“嘿嘿,若大哥相陪共枕,亦无妨。”
慕容白了他一眼,转开脸去。
楚枫耸耸肩,回头道:“公主,我们就在此留宿一晚,好不好?”
“我……”公主神色不安。
兰亭知道公主天生怯弱,又是逆命之身,对阴气尤其敏感,乃道:“我们还是离开此处吧。”
走出王谢古居,楚枫见西南侧有一方古井,乃走近看去。井水已然枯竭,但黑魆魆,不见井底,也不知多深,只觉一丝丝阴寒透出。
慕容道:“这古井是当年乌衣巷之兵士取水之用,又名‘乌衣古井’,本来一直取水不尽,但自兵士自刎之后,一夜枯竭。”
公主越显不安,不敢走近。楚枫察觉,乃执起她玉手,只觉冰冷,连忙搓揉道:“公主莫怕,有我在!”公主顿感温暖,盈盈一笑。
四人离开乌衣巷,沿秦淮略走一段,便至朱雀桥,不禁驻足惊叹,惊叹石桥古意盎然之余,更惊诧其上竟有重楼三层,顶上还置铜雀二枚,着实奇特。
公主道:“若能至重楼顶上俯览秦淮,必定美不胜收。”
兰亭目光落在两枚铜雀上,道:“此乃‘朱雀观’,当是观测星象之用,可惜未有扶梯而上。”
楚枫兴致勃发,笑道:“公主,医子姑娘,我且带你们醉步神游,登临重楼之巅!”
乃左手搂住公主,右手挽住兰亭,脚尖一点飘上第一层重楼,再一点,飘上第二层重楼,再一点,飘上第三层重楼,落在飞檐之端,然后身形一坠,复飘落第二层重楼,再飘落第一层重楼……如此这般,楚枫在三层重楼的飞檐之间穿梭飞掠,成“之”字形,宛如仙翁醉步。
公主和兰亭粉腮微红,只觉两耳生风,浑身轻飘,仿若腾云驾雾,竟有飘渺神游之感。
原来,九酝步曲的酒劲更甚于梨花春,但却有异乎寻常之处,就是酒劲来得特别慢,且一丝一丝绵绵上涌,竟日不散。楚枫喝得最多,已生酒意,兰亭和公主虽然只喝了一小杯,亦有所感。
楚枫挽住公主和兰亭“神游”良久,乃向上一飘,划过一道美妙弧线,落在重楼之顶,然后左看公主一眼,右看兰亭一眼,陶然神醉,不舍得松手。
公主悄声道:“楚大哥,你还不松手?”
楚枫嘿嘿笑道:“我偏不松。”反将公主搂紧。
“楚公子!”却是兰亭的声音,语蕴微嗔。
楚枫一惊,霎时清醒,连忙松开手,呆望兰亭,道:“医子姑娘,我……我不是存心污你清誉,那晚我也不知怎的就……”
兰亭一惊,情急之下伸指一压楚枫之口。楚枫只觉兰芷幽芳,又觉神醉。兰亭急收回玉指,玉颊含羞,转开身子。
楚枫自知失言,忙道:“我……去喊慕容上来。”正要俯身喊去,身后却响起慕容温雅的声音:“我已在此。”楚枫吓了一跳,转身道:“大哥,你又吓人了!”
慕容笑道:“我早已在此,是你没有看到。”
楚枫耸耸肩,走到铜雀前,却是一个方台,高两丈余,两头略窄,形如雀身,有台阶可上。
登上方台,楚枫问:“这台能观星象?”
兰亭看了一番,道:“要观星象,须有石圭、表槽、漏壶等,看来这方台只作摆设之用,并非真正的观星台。”
楚枫见台角处竖着一圆柱,半人高,柱端嵌一圆石盘,中心插着一根指针,表面一周划有刻度,分刻子、丑、寅、卯等十二时辰。
兰亭道:“此乃‘日晷’,即日规,可测定时刻。”
楚枫见晷针日影投在“酉时”偏下三刻处,乃道:“现在是酉时三刻?”
兰亭点点头。
楚枫得意道:“嘿嘿,我真聪明。不过晚上没有阳光,怎办?”
兰亭含笑不语。
楚枫道:“我们去另一处方台看看!”
于是登上另一处方台,并无不同,台角同样竖着一根圆柱,上面有个圆石盘,刻有时辰,楚枫却见晷针日影投在“辰时”之处,惊疑道:“医子姑娘快看,这日晷搞错了!”
公主抿嘴而笑,兰亭含笑不语。
楚枫奇道:“怎么啦?你们没看到太阳都要下山了,它还显示辰时,大错特错啦!”
兰亭道:“它没有搞错,是你搞错了!”
“哦?”
“它不是日晷,是月晷,晚上以晷针月影观测时刻。”
“原来如此。不过要是日间没有阳光,夜间没有月色,怎办?”
公主笑道:“还有刻漏,大户之家即用刻漏记时。”
“刻漏?”楚枫笑道,“我也有个刻漏,我爹给我的,我小时候常拿来玩,不过却不是用来记时,用来装沙子,装进去的沙子会不见了去,很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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