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仰起头望着天傻愣愣的回想着。
“我记得好像是那年……他还是鬼的时候,流落到丹穴山的山脚下了,好像是险些被其他鬼怪给吃掉。”
狗子回忆着,突然扭过头来冲林苏青解释道:“刚刚我不是才说过,魂虽然修成了鬼,但如果没有生者供奉的话,还是维持不了身形,七七四十九日后也还是会烟消云散的。所以有些没有供奉的鬼,就会靠吃掉别的鬼,来维持自己。”
林苏青点点头,原来到哪里都是弱肉强食,就算是死了做鬼。也还是如此,不禁心中有些沉闷。
“后来呢?”连问话时,都不复方才有气力。
“后来就恰好遇见了主上呀,主上随手把他给救了~”
狗子继续道:“这小子比较聪明有头脑,他在丹穴山开办了私塾,教小崽子们念书识字。很快便站住了脚。起初还总受欺负,后来有小崽们的家长关照,便谁也不敢欺负他了。再后来啊,他就修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小仙了。哈~我们丹穴山的灵气是很厉害的~”
听着狗子说话的语气,它似乎与那位勾魂鬼很是熟悉。一说起那位来,话比寻常多了许多倍。
“正因为他出自咱们丹穴山,又得过主上的指点,所以很快便修成了神君!哈哈~”
林苏青听着,感觉那是个闲不住,又非常有生意头脑的神仙,感慨道:“突然有些好奇那个勾魂鬼的庐山真面目。”
这时,不知何方飘来了一朵蒲公英的种子,像一片薄薄的羽毛,林苏青摊开掌心去接它,它却像是故意作对似的,突然拐了个弯飘向了别处。
林苏青一把抓过去,将它握入了掌心,再摊开手看时,它已不似方才轻盈,静静地躺着。他看了两看,干脆把它吹走了,任它继续四处飞,随意落哪便落哪。
那蒲公英很会挑地方,哪儿也没去,偏偏落到了狗子的鼻子上,狗子一双眼睛盯着自己鼻子上的这一小片薄薄的蒲公英种子,眼珠子都要对成斗鸡眼了,顿时就是一个打喷嚏。
接着它朝四处望了望,像是在找什么似的,林苏青也随着它到处张望,很是讶异,莫不是在找哪处有蒲公英?
突然,就听狗子一笑,道:“嘿……你有机会见到他的。”
林苏青木然的点点头:“哦……”谁都知道所谓的有机会,只不过是一种客套话。就像大家常挂在嘴边的——有机会请你吃饭。
他并没有把狗子的这句话听进心里去,而是在想,经过这一路的边走边聊,他深刻的发现自己有太多太多的不知道,更想感谢一番——万幸有主上和狗子的帮扶与关照。
此恩必将铭记在心,断不能忘。
又怕自己过于感怀,他连忙琢磨着另起个什么话题,转移一下情绪。毕竟一个大老爷们儿莫名其妙地红了眼眶,总是会显得有些娘。
他抬眼看见了一个正在园中修剪花草的和尚,顿时想起来这座寺庙原先的那位八十岁老主持,便问道:“话说……原本的住持大师,逢此变故,今后会落地成佛吗?”
“一切机缘自有它的道理,谁不能妄自予以论断。”狗子正儿八经的时候,言语之间倒是颇有些神君风范。
顿时理解了为何要如此贬罚它了,一位被童音与外形耽误了魅力的神君,还有什么比这更悲惨的事呢?
林苏青看着甩着尾巴晃着蓬松滚圆的屁股,四肢小腿儿交替着走路的狗子,脑中不由自主地将他想象成一个人形在这样走……
呃……嗯……还是别想了。
越想就觉得狗子挺惨的……可是明明知道它很惨,却忍不住……忍不住……嗯……想笑出声……
不知还要走多久,林苏青怕自己一个没憋住笑了出来,连忙闲扯着聊道:“其实我觉得,相比较的话,住持大师比那叶府少爷要幸运些。至少他还活着。”
狗子不以为然的瞟了他一眼,道:“这可不一定,万一是住持大师的劫难尚未历完呢?”
“劫难?”
“倒也不是说住持大师有劫难未历。我的意思是——活着的不一定就是幸运的那一个。”狗子目视前方道,“也许那叶府少爷这一世过得很孤苦,下一世大富大贵呢?相对的,大难不死之人,也许是因为他命里的难和劫还没有历完呢?毕竟是命里定下了,他就是活得再痛苦再想死,他也死不成。”
“造孽。”林苏青脱口而出。命数真可怕……幸好可以更改……
狗子领他走到一处厢房门前时,顿时停下,面向房门恭敬道:“主上,林苏青带来了。”说完便朝林苏青递眼色。
林苏青会意,却不知为何蓦然地紧张起来,他定了定心弦,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与狗子一前一后的进去。
这一处小禅房,以金色幔帐为饰,陈设皆为檀木或沉香木,推开门便清晰的闻见有檀香扑鼻而来。
禅房内,右侧供着佛像,佛台上点着檀香,地上卧着一方打坐用的草蒲团。禅房的左侧则是案桌与书架
二太子此时,正端坐于案桌前奋笔疾书,似乎是在处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宜。
林苏青不敢打扰,于是关上门,走到门边上的落地花瓶跟前,静默的候着。连看也不敢多看一眼,生怕自己的目光也会打扰。
直到听见二太子放下毛笔,笔端轻轻搁在笔山上的声音时,他才抬起头看过去。
而在二太子手中的那封奏章刚一合上,门外忽然响起翅膀的扑棱动静。
林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