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林苏青如何挣扎,他还是没能拗不过那些大婶子和仆从们,他们竟是强行把他的腿从门框上掰了下来,然后就由两名高壮的仆从摁着他的脖子,押着他呵道:“老实点!”
有不老实的选择吗?没有。他只得一脸悲怆地被押着后背站着。
老实了片刻,不见他们有接下来的动作,林苏青心生狐疑,抬起头到处以望,顿时诧异,分明是办喜事,怎的没有几个客人?而且,瞧他们的着装,差不多的成套样式,这……夫人成亲,尽是些奴仆下人的在捧场?
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用上心头,这下他得好好的瞧瞧这间喜堂,莫不是有什么异样的布局。
只见,除了正中间的墙上贴着一张硕大的“囍”字,就只是坐北周南的摆了一张铺着红布的天地桌。桌上倒是摆了一对喜烛,还有一叠喜糖,和一叠杂干果,大约是莲子红枣花生桂圆一类的干货混成的一叠。
没有高堂,也不见新娘。
更重要的是……丝毫没有喜庆的意味。
大家都相当默契似的规规矩矩安安静静地左右各立着,除了他被两名高壮的仆人押在喜堂的中央,差不多与天地桌平行。
林苏青目光从众人的脸上扫过,佯装出毫无察觉的模样,试探地问道:“你们究竟想做什么?就算是拜堂成亲了,我以后也是你们的老爷。你们现在这样得罪我合适吗?”
语气里听不出多余的意思,更听不出多余的怀疑,仿佛所表达只有——应该对他这个老爷好一点。
其中一个蛮劲最大的姑婆子横了他一眼,随即她走到天地桌前,居然顺手抓了一把干果磕起来,这可是夫人成亲所供奉的枣生桂子……
林苏青怔愣时,她不屑地冲他道:“反正你也活不了几天,你还真当谁会怕你不成?”
什么?活不过几天?
这就更不妙了,敢情这是抢人来送命的?
他猛然回想起昨日刚捡起藤球时,那些路人们惊诧的眼神,莫非镇里的绝大部分人早就知道这藤球捡不得?而且没人敢说?
难道是碍于夏宅的势力,寻常百姓不敢惹?
无论是因为哪一种,夏宅都不是什么好宅,既然如此,就局势而言,同她们这些人便讲不了道理,也用不上什么心机权术。
只能硬碰硬了,林苏青站稳了脚,语带锋芒地冲那姑婆子问道。“你们抓我来不是为了成亲吧?”
“废话,抓你来当然是为了成亲。”那姑婆子喷着嚼得稀烂的花生仁,白沫险些飞到林苏青脸上。
“那为何我命不久矣?”
“反正早晚你都会知道的,也不妨告诉你,我家夫人克夫,自夏宅的老爷走了,后来续弦的谁也没能活过三日。”那姑婆子说着又去抓了一把干果,还顺手与身边的其他的婆子分了些,一排排站着三四个婆子,一时都嗑上了干果,无比怠慢,无比闲散,无比不把喜事当成正事。好似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事情。
林苏青不由得寻思起来,克夫这类说法倒是常有听闻,可是从未听说当真能克得任谁都活不过三日的。
“嗨哟~带来啦~”这时,先前领着仆从上门来强抓他的那个凸肚子胖大婶来了。
来得笑容满面,但却因为她那一口细小的黄牙,将笑容显得格外扭曲,不仅与粉饰得煞白的胖脸形成了鲜明对比,并且,在乍一眼看见那一排细小黄牙时,总令人感觉一股口臭莫名的扑在自己鼻子前,分明相距甚远。
林苏青忽然注意到,胖大婶的手里提着一只老母鸡,而那老母鸡的脖子莫名上缠着一圈红丝绸,并在脖颈右侧打了一个绢花结。
胖大婶扭着腰肢晃着肥臀,大摇大摆地走近来,边走边提高了老母亲抱在胸脯前,冲大伙儿张罗道:“来来来,把那小子拽过来,快行拜堂成亲的礼喽。”
什么?林苏青惊怔,与这只老母鸡拜堂成亲?
就是他们家夫人?!
如是一想,林苏青旋即反应过来,不得了!这是冥婚!!难怪谁也活不过三日!
这亲绝对成不得!
他灵机一动,赶忙趁他们不备,一脚跺在右侧仆从的脚背上,随即卯足了力用肩头冲左边的那名仆从撞开,将他二人撞了大趔趄,连忙挣扎着往外跑去,
却是刚一冲出堂门槛,立马就被七八个婆子扑上来强行包围住,不由分说,也不分此刻是不是在喜堂内,是不是在天地桌前,摁着他的头就与那只老母鸡拜堂。
林苏青咬紧牙这厢正顽命抵抗,誓死不从,撞着他们拼了命地往外挤,分明是出倒霉的惨剧,却硬是被他挣扎得像是一场闹剧。
“爱谁成谁成!你们放开我!我上头有神仙罩着!谨防劈了你们!”
胖大婶掐着绢帕插着腰,立在边上嘲讽道:“神仙罩着你?呵!神棍还差不多!把他的嘴给我堵上。”
又是这伎俩!林苏青当即咬着牙一生也不吭,就是被摁着拜天地,他也硬是不从,这时候再不挣扎一切就晚了!
……
而与此同时,在山苍神君租下的三进三路的宅邸里,二太子仍旧在伏案批阅奏章,狗子也仍旧在边上唠唠叨叨的问个没完。
“主上,万一,我只是说万一,万一林苏青成不了仙呢?万一……他……”
这本该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所牵扯的更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孰料二太子依然从容不迫地悬笔批阅着奏章,不以为然道:“成与不成,于天界,皆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