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璘也觉得好笑,堂堂一国宰相,只知唯唯诺诺连个相应的处理手段都没有,真是旷古未闻,不由得脱口激他:
“平章王的调子还没定,听听你有什么好主意。”
“我,我没主意。”陈志善小声回道。
“那刘相说说看。”韩侂胄又面向右丞相刘建秀。
“按说对吴曦这样的乱臣贼子,朝廷应出兵平叛弹压,然而吴曦握有重兵,朝中禁军又在北伐前线,加上川蜀独特的地形,就是想弹压也无兵可派。唯一的办法,就是希望蜀军内部有人领头去袭击吴贼。”刘建秀的年龄与陈志善相仿,均已七十出头,一袭白须垂至胸前。
参知政事李石章接话:“刘相之言有理。俗话说,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川蜀有三大都统司十万余人马,又分在十个统制之下,还有五个路的安抚使司,这么多将军帅司不可能都心甘情愿跟吴贼走。只要有一支军队愿意讨伐叛贼,吴贼就不会睡得那么安稳。此时,朝廷只需颁发诏书,重奖反吴勇士,那些观望之人就会反戈一击,这样的话,不用出兵就能平叛。即使他们打败不了吴贼,玉蚌相争渔翁得利,再派兵也不迟。”
知枢密院事刘璘说:“刘丞相李参政说的我赞成。但是,目前还有一种危险的事态,我两淮京西十多万大军与金二十余万军队在襄阳、六合一带作战,相互胶着,吴贼一旦听从金廷号令,领兵出川,向东攻打我们,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众人听了,心头沉甸甸的,是啊,长江历来是阻挠金军南下的天然屏障,由重庆出三峡,长江不再是天堑,由西而东,如何阻挡的巨敌。刘璘见大家个个哭丧着脸,轻松地接着说
“不过,诸位也不必过于担心,形势还不那么坏。吴家尚有多名子弟在江南为官,想必吴贼不会置他们死地于不顾。朝廷现在不能公开下诏缉拿或号召大家杀贼,免得吴贼狗急跳墙,来个鱼死网破。”他转向韩侂胄:
“平章王,我有个想法。可能不是什么上策,但也是被逼无奈,不知当讲不当讲。”
“都是为大宋江山社稷作想,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必担心,有问题我兜着。”韩侂胄直接表态。
刘璘的想法是双管齐下。先稳住吴曦,不就是想当蜀王吗,没什么难的,朝廷照样可以封,唯一的条件是你吴曦不能投靠金国,投过去再反回来,要是打金人,朝廷照样出钱出粮;同时,在川蜀文臣武将中,选些忠心大宋的,给他们封官许愿,私下鼓动他们造吴贼的反,能杀掉更好,谁能打败吴贼就封他为四川安抚使。
大家都认为这是个好办法,都相信,东风总会压倒西风,卖主求荣叛变投敌,定为众多有志之士所不齿,随波逐流之中,不都是一潭死水,总会暗流涌动,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定有仁人志士诛杀国贼。
在川蜀的上层官员中,刘甲和谢渊明都有不愿附贼的迹象,可以明确地告诉他们,谁能领头诛灭吴贼,谁就是大宋的忠臣,朝廷自有重赏。
讨论集议的第二项,就是下一步北伐怎么走,打下去,还是寻求议和。
在座几位反复讨论,一致认为:形势已经很明朗。金倾巢而出,渡过淮河,攻陷一些州县,前期看似势不可挡,近一个月来,与我军在楚州、六合和襄阳一带对峙,互打拉锯战。金左丞相兼都元帅完颜宗浩亲自督战。北伐步履维艰,恐怕难以取得理想的结果。既然金人也有和谈之意,何不顺水推舟,派人赴金谈判呢。
关于谈判的大使人选,李石章、刘璘均推荐方信孺。韩侂胄最后拍板,那就派方信孺吧。
十日后,萧山县丞方信孺到达临安。皇上赵扩在文紫宸殿召见,韩侂胄、刘璘陪同。
韩侂胄一看,中等个,不胖不瘦,白白的,三十来岁,一副文弱书生模样。不禁有些疑惑,如此毛头小伙,能堪当大任吗。
内侍押班李同传达皇上口谕:萧山县丞方信孺,干练勤勉,朕心甚慰,特晋为朝奉郎、枢密院检详文字,充任枢密院参谋官,赴金参与两国议和诸事。
方信孺伏地顿首,口言:承蒙陛下信任,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辱使命。
“方信孺,你可知道此行的重任吗?”韩侂胄忍不住问。
“回韩平章的话,微臣知道,我军北伐难以奏效进退维谷,金人虽气势汹汹,但也无力渡过大江。此去谈和,无异于上刀山下火海,忠君爱国乃为人臣本份,国家危急时刻,大丈夫当挺身而出入虎穴闯龙潭。到了金邦,应不卑不亢据理力争,涉及领土主权和朝廷尊严的决不答应。”方信孺挺胸抬头地回答。
几句话说得韩侂胄心服口服,这小子看来的确是个人才。
不料,方信孺直接向他开口:“平章大人,我方首开战火,金人假若追问首谋是谁,该怎样回答呢?”
韩侂胄闻听此言,气得脸红脖子粗,不知如何回答。
刘璘解围:“那你就说,此乃苏师成、王甫斌、邓友龙等人立功心切,蒙蔽朝廷所为。”
方信孺心想,这不是推卸责任将属下当枪使吗。
二月初一,宋通问使一行北上,踏入去金和议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