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院,红袖走后,苏轻侯又羞又恼,所幸红袖给了一个台阶,虽然这个台阶下起来没那么舒服。苏轻侯沉着脸,眼见萧白衣仍有点失魂,唤人前来,带萧白衣去屋里歇息,再吩咐人下去继续登记,请了太一双玄看护,自己便喊了老板娘,匆匆向楼后屋里走去。
后面屋子修的甚是精致,琉璃作瓦,檐走鸟兽,窗描金丝画。苏轻侯无心看这些,进的屋子,只见花魁斜坐在地上,地上铺着裘毯,桌子上点着一支檀香。
花魁口角血迹未拭去,仍坐在地上痴笑失神,见得苏轻侯和老板娘进来,也无甚反应。
苏轻侯蹲至花魁面前,问那瘸子是谁,可曾相识。
花魁失了神儿,毫无反应。
苏轻侯反复发问,花魁如蜡像。
苏轻侯脸上火辣辣的,不知是烫还是疼,摸了一下脸颊,气不打一处来,反手又是一掌。老板娘忙上前相劝,说是那瘸子会妖法,定是瞅见花魁美貌,施法勾了魂儿。
苏轻侯气恼,也见暂时问不出所以然,愤然出门而去,着老板娘好生看着。
老板娘见得苏轻侯离去,看着花魁,轻轻叹了口气,带上门也走了出去。
花魁斜坐在地上,魂儿也确实飞到了远方,好远好远的北方。
北方的北方,有一处荒原,实在是好冷啊,花魁微笑着想。
一年没有四季,只有雨雪和寒风。
自己生下来后,很少有吃饱过的时候,幼时经常是饿的直哭。爹总是在风雪天里,披上厚厚的衣裳,背上弓箭,早起出门,几天后才归来,提着几只瘦瘦的死兔子或野鸡,丢给娘,然后坐在门口,看着远处的庙宇,沉默不言。
娘总是含着泪花,抱着自己,拿起一只野鸡或兔子,张口咬破了喉咙,放到自己面前。自己一边哭,一边伸了脖子过去,吸着那带着一点点热气的鲜血,吸的一会儿,再慢慢的小口进食。从来不敢吃的太快,挨饿久了,吃急了肚子承受不了。
娘看着自己吃,泪水从脸上滑落,自己那时候不会说话,看着娘哭,以为也是饿的,很少看见娘有吃东西的时候。自己吃一小会,伸出毛茸茸的小爪,把食物推到娘的面前,娘哽咽不成声,抱着自己流泪。
爹坐在门口不说话,两眼直直的看着远处的庙堂。
小时候,自己脑海里的,仿佛就只是这样一个画面。
慢慢的,自己长大了一些,也能去外面走走,记得第一次爬出门,那寒风卷了过来,单薄瘦小的自己,步子发虚,被寒风直接吹卷了出去。爹不在,娘在后面一边哭一边追,娘也没啥力气,追了好久追不上。一直吹到了一个小湖上,也碰巧湖面上爹为了捕鱼,砸开了一片,自己咕噜咕噜滚了进去。
水很清,也很冷,清水里没啥鱼。
娘跟着跳了进来,找到了自己,挣扎着游出来后,解开了衣服把自己塞进怀里。娘的怀里好暖,湖水好冰。
自己有了些知觉,娘在浑身发抖,自己从娘怀里跑出来,站在湖水边,看见水里有一只白白的小狐狸,身上还滴着水。
自己看着自己,奇怪自己怎么和爹娘长得不一样呢。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
有一天,月亮很圆,自己又困又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爹娘一直守着自己。
第二天醒来,娘端来了一盆水,让自己看,盆里面,有一个小女孩。
自己会说话了。
娘告诉自己,我们是罪民。
世世代代都是罪民。
为什么呢。
娘不说话,爹也不说话。
顺着爹的眼光,自己看见了远处的那些庙堂,很是高大。
那天起,娘便教自己认字,爹便教自己一些很奇怪的东西。
自己很认真的学。
慢慢的,自己学会了看书写字,学会了雨雪。
自己的手上,可以结出一朵雪花,亮晶晶的,很是好看。
再后来,自己又长大了一些。
也懂得了一些事情。
周围生活的,就自己和爹娘三人。
在风雪里,自己也有时会看着远处高大的庙堂,好久。
有一天,荒原里来了两个人。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身穿白裘,还有一个很老很老的老人,驼背着腰。
小孩在远处看见了自己,他停了下来,自己也看着他,第一次看到陌生人。
自己看着那身白裘,看着他们走向庙堂,自己的眼神应该很冷。
几天后,小孩和老人从庙堂里出来,来到了自己家门外。
老人和爹娘走到远处,说着一些事情,娘很愤怒,要拉着爹回家。
爹没动,爹在远处看着我,看了好久。
爹转头,对老人点点头。
娘哭了,哭的好伤心,娘要丢下爹一个人回家。爹抱住了娘,娘哭的撕心裂肺。
小孩看着自己,他说他叫吕北风。
自己没有说话。
娘哭了一阵,和爹回家收拾东西,小孩和老人在门外等。
其实家里也没啥好收拾的,就那么一点东西。
自己和爹娘跟着小孩和老人,去了荒原南面的一些地方。
那里比家附近好些,也是很贫瘠,听小孩说,那里的天气,也是雨雪和风沙。小孩给我说,再往南边,有一座很大的山脉,翻了那座山,就是温暖美丽的世界,人人都能吃饱饭,阳光很温暖。
小孩说,他要去那里,带着人们去那边。
可是他过不去,他说,他需要我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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