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十六年五月十三,万里无云,天空似水洗般的通透、湛蓝。而在这苍穹底下田间尽是一片绿色,三月里种下的高梁,这会已经长了近两尺高。而那从八百里太行流下的来硝河湍急下流,穿过太行山区,流入直隶大地,静静的于河道间流淌着。
而此时,在这静静的河岸旁,在大名府龙王庙一带的旷野上,数千清军正严阵以待,而在他们对面列阵的是阵营整齐的一万余明军,两个营的明军列成两个方阵的,骑兵于侧翼掩护,炮兵与方阵中间以及后方。在那军旗飘扬中,传令的骑兵来回穿着着。
这是一次没有任何悬念的战斗。
面对于数倍于己的敌人图海丝毫没有流露出畏惧的表情,一身黄色绵甲的他,眼睛偶尔会朝着南方看去,现在三阿哥他们正在领着大军往河南赶去,只要他们过了黄河,就安全了。
而在图海的身前,数千名骑兵直挺挺的坐在马上,他们怒视着对面的敌人。在他们的身旁一字排开着十来门轻便火炮。另有2000多名步兵分列骑兵之后。此时的战场鸦雀无声的战场。而图海身边数面龙旗迎风票据着。
“站直了,别让汉人小瞧了咱爷们!”
穿着绵甲的兵卒中,偶尔会传出他人的训斥声,他们手握兵器,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谁都知道,无论是为了自己活命,还是为了十数万族人活着离开汉人的地方,他们都必须要打下。
残酷的现实都容不得他们有半点的退缩——一但他们退缩了,这些被他们“吸引”来的汉军,就会立即北上,到时候,他们的妻儿就会被明军杀死于阵前。
即便是到现在,对于这些清军来说,他们仍然相信,他们之所以南下,是为了引明军南下,从而让家人能够安全的撤出关去。现在他们不再是为皇上打仗,而是为自己,为了家人。
只不过,此时列阵他们面前的,并不是楚军,而是西出运河忠义军北伐军左路军,虽说是左路军,可实际上也不过只有两营步兵、炮兵、骑兵各一营,兵力一万三千多,不过即便是如此,对付这支不过五六千人的清军也足够了。
所有人对即将到来的战斗都是一副跃跃欲试。毕竟,这正是他们所渴望的战斗——从北伐以来,他们几乎没有遭到抵抗,守城的清军无不是闻风而降,其实山东根本就没有什么清军——清军的主力早就撤往京城了,只有一万多绿营分散在山东各地。
如此一来,作战基本上就变成了行军,对于早就憋出一团火来的战士们来说,他们自然渴望着战斗,渴望着着荣誉,然而除了对荣誉、胜利的渴望之外。真正让他们处于这种战斗狂热之中是因为第二十营、二十六营的士兵们都有着共同背景,尽管忠义军的军官大抵上都出自讲武堂,但是士兵却都是于各地征发,而按忠义军的原则,往往是将一地的士兵补充进一个营,如此一来,因为口音相近,指挥起来也极为方便,而第二十营、第二十六营的官兵,大多数来自己邳州!
邳州!
当初达素南下时,屠的第一座城就是邳州,数万百姓惨死于清军屠刀下!而两营官兵大都有亲人惨遭清军的屠杀,这屠杀不是十几年前,只是几年前的事情,他们一直渴望着亲手为死去的亲友报仇。
如今敌人就站在他们的面前,想到今天可以为亲友报仇,又怎能不让他们为之激动。尽管激动,但是他们也只是怒视着清军,长期的训练,使得他们很清楚,在战斗中,更需要保持队形。
“两千骑兵、两千步兵……”
从望远镜中观察着清军的队列,许大勇的敢头紧锁着,这还是第一次,他觉得有些棘手。
“指挥,敌军步骑各半,如果我军主动出去,那么敌军既有可能使用骑兵从侧翼攻击我军,到时候,我军很有可能来不及形成方阵阻挡敌骑……”
林允平指出进攻可能陷入的困境时,许大勇只是沉闷的应了一声。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清军的打算,若不然,半年的讲武堂白学了,那每年的春操、秋操也就白演了。
“图海……嗯,这家伙,有点意思!”
借助望远镜,隐约可以看到清军骑步兵之间的一队人马,图海肯定就在其中吧!
尽管从来没有和图海交过手,但是许大勇却从军正司的情报中,对图海这个人有一定的了解,在楚军出太行后,清军几场可圈可点的胜仗,都是图海打的,即便是用火器,也不一定能占着便宜,就像现在。
可惜距离太远了,如果能再近一些……几炮轰过去的话,没准还能除一个隐患。
步骑各两千,瞧着不多,可现在这几千人马,到了图海的手中,却显得有些棘手。用炮轰吧,距离太远,步兵逼近吧,还要顾忌到清军的骑兵。
总不能就这么干站着吧!
“传我命令!”
犹豫片刻,许大勇下达了命令。
“二十营前置一里。”
这边命令一下达,二十营的官兵立即随着鼓点向前移动。红色的阵线在绿油油的高粱地间甚是醒目,就像一条红线似的,慢慢的前进着。
“都统大人,明狗动了!”
瞧着那条已经动作起来的红线,图海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点点头。他并不着急,他在等待着机会。
从与明军第一次交手之手,他就一直在寻思着,如何破解对方的火器,而在与楚军的作战中,更是进行了多次尝试,收获可谓颇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