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省,扬州府,海门。
一队江宁驻防八旗闯入县衙,像拎条狗一样把知县董常裕拖出来,后院传来数个女子的哭声。
这位县太爷私给船批,违反禁海令,以通贼名被剁,倒不冤枉。
他留在县衙中的妻妾成了八旗兵的玩物。八旗兵玩腻后,带到南京卖到妓寨。
……
杭州城外,人市。
衣衫褴褛的人群挤满了市场。
“行行好吧,我儿子卖1斗米。”
“老板,我女儿只要一百钱。”
“我女儿不要钱,送给你们了,只求给她一口饭吃。”
妓寮老鸨在人群中穿梭,挑选中意的女孩子带走。
旁边不远处,有一户海宁原本士绅之家。
全家人端坐在父亲周围。
最后1斤粮吃完了。衣服也卖完了,只剩随身穿的,钱更是早就花干净。
老父亲惨笑道:“亲戚视如泥沙,全无周全之谊。如果不想沦入人市,我们自己了断吧。”
媳妇理了理头发,大约是眼泪哭干了,此时反而带上了一点笑意,“爹,我们全家一起来,也要一起上路,谁也不能分开。”
老父亲拿出3个箱子,每个箱子里盛着一条江南地区常见的银环蛇。
银环是天朝第一毒,嗜吃其他蛇。银环为神经毒素,毒牙细小,人被咬了几乎没有疼痛,只想睡觉,在睡梦死于神经毒引起的呼吸麻痹。
老父亲颤抖着把手伸进银环蛇的箱子。
大媳妇毫不犹豫地照做了。
动乱年代,女人最惨,家主没把媳妇卖到妓寨换粮食,死是唯一的出路。
这一家人熬过两次鞑靼人南下,熬过海寇侵袭,却没熬过迁界禁海令。
几小时后,一群流民将他们的尸体推进路边的沟壑。
沟壑里,满是死人,抑或惨白的骷髅,向远方延伸,一直到海边。
……
福建,八郡。
鞑靼人逼迫沿海居民拆掉祖居、祖坟,将建材运到指定地点,挖壕沟,筑界墙,五里一墩,十里一台。烧毁庄稼,片石不留之余还要抓壮丁,派兵派粮。十日不迁,八旗兵和绿营兵立即过来进剿屠城。
官员视百姓为蝼蚁,老弱者填沟壑,妇女卖身,死者数十万。
有忍不了贫苦,敢越界耕种、下海的人,被逮拿后立即处死。
在边墙尚未修筑完成的地方,不知道规矩,误出界外的百姓,抓住也立即被处死,没有商量的余地。
最惨的是一些服从统治,老实耕种的百姓,因为得罪官兵,被拖出界外,挂个通海寇的罪名杀了,官员们根本不问。
官兵抓住内地一些比较有钱,跟海贸没关系的商人,按上一个通海的罪名,抄家,男人杀掉,女人抓去做军妓,官员们乐此不疲。
八郡之地,界外县城、卫所、巡检司、村镇、盐场,全部放火焚烧,只余下一片瓦砾。
累累白骨在草间隐现,几匹野狗在荒野中游荡试图寻找下一顿人肉大餐。
……
广东,沿海一片废墟。
澳门通过尚可喜和耶稣会两条门路,被北京允许不迁界。
广东官脑子活不少,有尚可喜、耿继茂两个藩王罩着,胆子肥的很。地方官以方便官军运粮为借口,给于验票,设立数处边墙开口,拨官兵防守,查验票放行。
说是如果官兵纵容商人通过口子走私,以同谋处斩。这条命令不值一个大屁,尚可喜耿继茂用藩下兵做走私,别说广东,北京都不敢管。
胆子肥的不止平、靖二藩,广东巡抚,汉军镶白旗卢兴祖上任带了100户下人,100马,不要朝廷一分钱。他带这些兵当然不是打仗,也不是用来好看的。
卢巡抚敏锐地盯上了澳门,他保举姚启圣为香山知县。香山基本一座空城,这个破知县没什么民政可管,专为卢巡抚办海贸。
葡萄牙人向卢兴祖请托海贸,卢巡抚开口便是不管结果成与不成先给5万两上本费。若成,葡萄牙人再付20万两。另外,卢兴祖提出,出入澳门的货物,葡萄牙人与卢兴祖四六分账,广东拿4成,葡萄牙人拿6成。
第一单生意,姚启圣搞了6条船的瓷器、绸缎、茶叶、铁丝和银两出界,回程则是檀香、胡椒、天鹅绒,姚启圣这王八蛋还代卢兴祖笑纳了13000两白银及其他洋货礼物。广东百万白骨,养肥了这条老狗。
平、靖二藩好说,藩下有数万兵在前线,北京不敢拿他们怎么样。卢兴祖和姚启圣俩奴才胆子这么肥,那是在北京有大佬罩着,海贸收入大部分流进北京。高官只不过是权贵家的一等奴才。
……
惠州府,碣石卫城,碣石镇,广东绿营水师第一大镇,官兵家属过万。
苏利与海南和李定国都有联系,他与李定国联系的绫书还被广东督标缉获了。
这事报到北京,顺治下兵部议,兵部从言辞上判断苏利反正一事为真。但碣石镇是鞑靼人手下最强的水师,碣石卫城负山控海。
兵部建议真事当成假事办,把绫书当成李定国的反间计。八旗议政王大臣会议早没了入关时的雄心,同意兵部建议,顺治发上谕,派钦差来广东安抚苏利。
苏利于观望中,维持不变。
但,这会手下报告,“总戎,科尔坤又逼着咱们迁界了。”
鞑靼水师最高军衔,水军左都督,碣石总兵苏利砸碎酒碗。
“这条鞑狗是他妈不想活了,派人去琼州,老子反正。”
……
基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