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连夜大雨,泥土都被冲刷个干净,古树底下的根植都冒了出来。
那被安禾挑起来的衣角,已经破烂的不行,衣服本身的颜色,也都褪得看不出了。
安禾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不起眼的树底下,居然还埋了什么东西。
当即就命令身后站着的那几个侍卫,上去查看究竟。
随着侍卫们的挖掘,最后出现在安禾面前的,竟是三具腐烂的尸骨!
一具具尸骨残缺怪异,尸体上面的肉身早就腐蚀,只剩了几根被虫子蚀咬过的骨头!
场面恶心之致,安禾几度作呕。
那出土的臭味,简直刺鼻极致,安禾还算是比较镇定的了,毕竟前前后后经历了这么些,想不镇定也难。
只是那些个侍卫,脸上都是惊异之色,他们还真是第一次,在古树底下,挖出尸体来!
最要紧的,这里是塔庙山!静心之地,竟然还有如此怪事,哪里能不一个个变了脸色?
安禾看着湿润松软的泥土,忽然就茅塞顿开,那夜安能大师提及的尸体,怕不就是面前的这些?
对了,一切都对上了,因为这些天都是大雨,塔庙山里面只要一下起雨,就会一连几日连绵不绝,这样的话,暴雨日夜冲刷,如果一个不凑巧,那匆匆埋在地下的尸体,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怪不得那安能屡次说道自己,原来这尸体,竟是埋在了谢家的院子里!
真是好大的胆子,安禾心中波澜荡起,她谢家可谓是这塔庙最贵重的香客了,正是因为父亲富可敌国的财力,以及崇敬土地神的信念,才一手铸就了今天塔庙的辉煌。
不过,自己自从离府之后,这座小院确实也没人再来过,因为只有自己喜欢在庙内留宿,方便她和唐成竖私会。
那安能莫不是以为,这座院子已经被荒弃,所以才胆大至此?
“你们王爷现在在哪里?”安禾难受的捂着鼻子,问那些侍卫。
侍卫们从刚刚的惊讶已经恢复如常,一个个皆冷凝着脸色,缄默不言。
“我再问一遍,你们王爷现在在哪里?!”又重复一次,这次语气要硬气不少,“现在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些尸体是谁,该怎么处理,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这要是再出了什么事情,你们几个担当得起吗?”安禾疾言厉色,忍着身上因为动气而细密的疼。
“二小姐,王爷临走前嘱咐过我们,让我们只精心照顾小姐就好,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管,如果二小姐追问起来,也一概不答。”
尽管安禾已经动了怒,可那些侍卫依旧一板一眼,拒不肯吐露一丝半毫唐成竖的消息。
“你们——你们可真是好样的!”
安禾被气得说不出话,不怒反笑,也不再看那尸骨一眼,折身就回了内屋,把门一把关上。
芳菲不见了,焦侬下落未明,就连唐成竖也给她玩失踪!
安禾只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废物,她一人在明,所有人在暗,庙里面风云涌动,她却不能知晓分毫!
她起先急着找唐成竖,只是因为在这庙内,她寸步难行,一步出错就会丧命,唯一的依靠就是唐成竖了,既然安能口中的尸体已经被她发现,倒不如敞开心思,跟唐成竖商量商量对策,毕竟怎么说,他也是皇家的王爷,发生这种事情,理当主事。
可是那些侍卫却一再推诿,这让安禾心中不安,对唐成竖也起了疑心,她甚至在想,这寺庙之中的事情,唐成竖会不会也牵扯其中?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安禾都被自己吓了一跳,这实在是太荒谬了,唐成竖到底是她撕心裂肺喜欢着的,怎么会和异国之人勾结?
可撇开情感,仔细一想,并不是没有可能。
唐成竖是贤午皇帝最小的弟弟,先皇再世时,最钟爱的就是他了,若不是贤午皇帝乃是正统的嫡长子,民意臣心之所归,这皇位恐怕就是唐成竖的。
贤午皇帝继位后,大肆打压唐成竖的势力,实权剥夺,封地瓜分,唐成竖几乎是一朝之间,成了个闲散王爷,风光尽落。
要怪就怪贤午皇帝做事太绝,急于求成。
不过如此之大的心理落差,唐成竖那样骄傲的人,倒也隐忍了下来,只是性格越来越无常多变,其余的,至少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失了势的王爷罢了。
可安禾以前时常和唐成竖腻歪在一起,深知他内心的骄傲和自负,以及对皇权的渴望,如果——
如果能借助异国之人的势力,韬光养晦,东山再起……
这很像他担够狠,够绝。
安禾不敢再想象下去,只是觉得,她对唐成竖的了解,真的是太少了。
叹息一声,她如今在这一方天地,说为养伤,实为被困,身边亲信的人,一个个的下落不明,唯一的靠山唐成竖,都危险至极。
这样的处境,也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越是这样紧急的关头,她竟是一点办法也无。
门外的走路声磨磨蹭蹭,细碎的步子,就要破门而入。
安禾猛然想起,院子里的那些尸骨还未遮掩好,吩咐侍卫的话还没出口,那院门就被一把推开。
几个衣着艳丽的贵家小姐,叽叽喳喳,就毫无防备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