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说到害怕结婚的事,魏文馨忍不住笑了。也许她觉得这一点根本就不值一驳。不过为了表示对我客气,她还是说了一句。她说:“也没见过被结婚吓死的。”
她的反驳句句在理,我直无话可说。奈何我当时就是不想结婚。
谈话不欢而散,我们差点吵起来。最后魏文馨哭着跑掉了。跑掉之前扔下一句话: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喜欢我早点说,干嘛骗我?
我独自在公园里呆坐许久,抽了七八支烟,决定约花蕊出来谈一谈。表面上是要她劝一劝魏文馨,实际是想看看她的态度。可是,如果她的态度也跟我一致,难道我就能下定决心追她吗?
我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
花蕊来的时候,穿了件式样古怪的旗袍,长不过膝,露出洁白无疵的两条大腿(可能是待在工厂时间长,阳光照得少的缘故),仪态万方,性感无比。身材好的女人就这样,穿麻袋都性感。
如果是平时,我一定死盯住她看。我经常这么看她,只避开江时虎和魏文馨。她也习惯了,大概不止我一个人经常这么看她。但是我现在没心情。我头痛。
我把事情跟她说了说,然后问她的意见。我跟她讲这些事,一点不害燥。撇开我暗恋她这一条不谈,我们俩的关系相当铁。我完全可以信任她。
花蕊静静地听完,反问我一句:你自己的意思呢?
我烦躁地说:我在问你的意见。
花蕊长长吁一口气:文馨是我的好朋友,我当然是希望你们两个早点结婚。
我说:什么话?难道我跟你不是朋友?
花蕊说:你当然也是啊。所以我觉得不大好办……
我说:有什么不好办?说不定我也想结婚呢?
花蕊笑起来:那你叫我出来干啥子?显你的本事?
我也笑了。我以前过于关注她的胸脯和屁股,现在看来,“胸大无脑”这句话用在她身上不大合适呢。我拍了拍身边的草地,示意她坐下来。她就坐下来,落落大方。我第一次跟她挨得这么近。她身上只有洗发水的味道,不像魏文馨,有一股淡淡的艾香。但是洗发水的味道也相当好闻。这里面有点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意思。我费了好大劲才忍住不去抱她。
我把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比跟魏文馨还要说得详细(当然,关于想要她嫁给我这点,没说)。这很正常。因为她暂时是局外人,我可以不必隐瞒。
她一直微笑着听我说。我每说完一条理由,她就予以评论。她的评论很简洁,只有两个字或者四个字。她说:屁话!或者说:都是屁话!
等到所有的屁话都讲完,她警惕起来,站起来走到我对面,看着我,认真地说:你是不是不想要文馨?怕我不明白,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你现在不打算结婚,是不是以后也不打算娶她做婆娘?
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说:我怎么就听得是这个意思?你是不是看上其他女人了?
我大吃一惊。仔细想想,我没有这么说过啊,她怎么就听了出来?女人的直感真是厉害!
我当时就犯开了糊涂,在想要不要干脆把话跟她挑明了。想了一阵,还是没敢说出来。时机不对。于是掩饰说:你误会了。我只是现在不想结婚。你想想看,现在老申盯我盯得那么紧,我要是请假回去办这些事,没准就不用回来了。总务组长的位置早给人家顶了去了。
关于老申刻意跟我过不去的事,我和她提起过。花蕊点点头说:这倒是。
她也知道,总务组长的位置对我很重要。包括对我身边的亲戚朋友老乡都相当重要。如果我被干掉了,起码有好几个人要跟我一块回家。
花蕊想了想,说:我可以去劝劝文馨,估计劝得通。不过……
我说:不过什么?
花蕊说:不过你要有良心。
我笑起来,慢慢点上一支烟。如同一个拙劣的卡通面具着了火。
她说得对。我应该要有良心。做人还是要有点良心才好。
八
魏文馨哭了好几天,终于接受了花蕊的建议,但我一点不高兴。我感觉她不听我的听花蕊的,让我很没面子。到底她想嫁给谁?
面子之外,现实的问题也让我高兴不起来。魏文馨做过人流之后,身体一塌糊涂,老是不干净,几乎没办法上班。
我本来是想要花蕊陪她上医院的,我还没结婚,做这种事情觉得像做贼。这证明我本质上还是朴素的劳动人民。但是花蕊不肯。她说两个女的去医院动那种手术更像做贼,而且没有男人在旁边,说不定魏文馨会随时晕倒。她是魏文馨的知己,这么说一定有道理。
紧张,脸色前所未有的惨白,浑身发抖,一副待宰糕羊的样子。仿佛我是南美洲的土著酋长,就要把她交给大祭师去献给太阳神。
如果我是真正的职业文人,就会装得眼泪秧秧,大发一通“女人啊,你的名字是弱者”之类的感慨,然后把她扔进手术室,一个人跑去喝酒庆贺。
但我是个打工仔,行为不端,心肠刚硬。觉得既然生而为女人,就应该做好随时挨刀的准备。如同我们男人要做好随时挨骂的准备一样。
不过,话虽这么讲,看到一个曾经在我身下快乐地抖个不停的女孩如今在我身边害怕地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