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云雀果真不再往前飞,就在头顶盘旋不去。

顾轻涯从袖中掏出一支陶笛,凑至唇边,轻轻吹奏起来。

此举,他并无十分的把握,但现在也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一来,幻姬让他来救人,也不知出于几分真心,心魔幻境中的人,到底能不能听到这笛声,尚且两说。

二来,也不知大师兄和方师姐是不是如同他与闻歌那时一般,还是心意相通,坠入的,是同一个心魔幻境。

顾轻涯只能赌。

至于他现下吹奏的这首曲子,还是在这一切变化发生之前,闻歌告知他的。

灵歌。也算是溯术当中的一种术法。并无太多的用途,但可涤净人心中的种种不良心绪,助人心智清明。

顾轻涯记忆惊人,所以听闻歌吹奏过一回,便将音律记了下来。

现下勉力一试,不过也是仗着一种大胆的猜测罢了。

这画中世界很奇特,进来的人,除了幻姬,皆是灵力尽敛。可闻歌的溯术却能照常施展,而且,她早前施用溯灵之术,都没有受到半点儿的术法反噬,而且,她还那般快,便参悟透了那据说溯术中,最为高层的术法。

是以,顾轻涯猜想,这处空间,应该是与溯术相辅相成的。

溯术之所以失传,最大的原因便是因为,施用法术的条件极为严苛,一般的人无法施用,而施用者,会受到术法反噬,心脉受损。

如今,顾轻涯这具躯壳,属于镜海神族。可体内,却又暗藏着来自魔族的力量,他血脉逆行,如今,两种力量在他体内交缠,已勉强能够达到那严苛的施用溯术之人,血脉不在三道六界之中的条件。

而处于这处空间之中,他也不怕什么心脉被术法反噬,因而,才能斗胆一试。只盼着此举,能够将他们一举救出,那便不枉他冒险一遭。

不出所料,那一曲曲子吹奏到一半的时候,眠月、听风,还有曲未浓三人先后凭空而现,就出现在顾轻涯身边,显见已是闯过了两重幻境。

顾轻涯顾不上问她们,在幻境之中有否听到他的笛音,更无暇去细想她们安然攻克了心魔,是否与他的笛音有关。他只是继续吹奏着,盼望着下一刻,云珏也好,云懋也罢,都能够如同曲未浓她们一般,攻克心魔,凭空而现。

可是,一曲吹罢,又一曲。

无论是云懋也好,云珏也罢,还有方琴曳,都没有半点儿踪迹。

“云懋……还有方师姐他们怎么还不出来?”就是曲未浓也不安起来。

因为经过了那些,曲未浓隐约猜到他们会遇到什么,本来,她自己轻易地出来了,她以为旁人也该如此,可久久不见云懋他们出来,她心里自然不安。

顾轻涯亦是再冷静不了,蓦然将陶笛从唇边拿开,促声问道,“你们方才在里面,可能听到我的笛音?”

曲未浓愣了愣,虽然不知顾轻涯为何有此一问,但却连忙点头道,“自然是能听到的。”

看向眠月和听风,二人亦是点了点头。

顾轻涯却是忙道,“既然如此,阿懋在里面必然也能听到你的声音。快!与他说话!”

云珏和方琴曳尚陷在第一重的欲境之中,并无性命之忧,顾轻涯虽然担心,但还不至于心急如焚。

可云懋却不一样了,他陷在魇境之中,许久未曾出来,而云懋之魇,顾轻涯再清楚不过,几乎可以肯定他遇到了什么,以他的状态,若是一个不慎,那便当真要生死一线了。

虽然,云懋还得靠自己,但既然他们身处幻境,能听到外界的声音,那他们就可以以此相助。

可曲未浓却是有些愣神,“我说……我与他说什么?”

顾轻涯狠狠皱眉,“不拘什么,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总之,便是要想法子告诉他,他身处的那是幻境,那是他的心魔所结,唯有攻克,方能出关。”

他们时间不多了,有了他的笛音,云懋或许还可心智清明,此时没了他的笛音,云懋随时可能被心魔所迷。

可是,抬起眼,却见曲未浓还是怔在那儿,不知该做什么的模样,顾轻涯眉心几乎打成了死结,眼中闪过一缕怒色,恨铁不成钢道,“还在发什么愣呢?你想云懋死在这儿么?”

曲未浓陡然一个激灵醒过神来,被顾轻涯的话吓得脸色白了两白,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可看顾轻涯的脸色,曲未浓便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连忙清了清喉咙,扬声喊道,“云懋……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云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前一刹那,还在沧溟岛上,穿着一身喜服,正与曲未浓拜天地呢。

虽然有那么一瞬的恍惚,他有些不敢置信自己怎么这么轻易就抱得了美人归。

更是不明白坐于高堂的他爹娘笑得那般开心就是了,就是郇山的虚阳子那些个老头子居然也来参加了他与曲未浓的婚宴,一个个笑得那叫一个开心啊!

他大哥与方琴曳对视间,笑意满满。小五和闻歌之间的误会也解开了,相视一笑间,正是那种旁人也插不进去的亲呢。

这是他所设想过的,所有的美好。可是,他也只是恍惚了一瞬,便明白过来,那不是真的。

洞房花烛夜,倒是一个好大的诱惑,让他抵抗起来,有些割肉一般的疼。

但他好歹还是摔了那只杯子,没有和曲未浓喝成合卺酒。不过,他心里也没有多少遗憾就是了,合卺酒嘛,终有一日,他一定会与曲未浓喝的,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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