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屋子里,登时沉寂下来,各人有各人的思虑,片刻后,顾轻涯沉沉叹息一声道,“弥天之术,逆天之举。何况,你身为西天佛陀,居然贪恋凡尘世俗,只怕此事若是被上界知晓,你这渡的劫,怕是也要白渡了。”
渡劫是为飞升,看他刚才进来时,那耀眼佛光,只怕日后前途无量,只是,到了现在,却算是自毁前程了。顾轻涯叹息,却未曾问他值不值得,因为他自己再清楚不过,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如果是换成了他,哪怕是永堕魔障,仍是义无反顾吧?
那人显然与顾轻涯的心思差不多,要说清楚这些事的后果,谁能清楚过他?有没有衡量过,犹豫过,没有人知道,不过,他最后还是做了。哪怕是现在,有人提醒了他,后果可能很严重,他脸上却是没见半点儿惧色,反倒是低低笑了起来,“你说的这些,对于我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什么重要呢?没有人问他,因为无需问。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定在某一处,专注而温柔,这一刻,他的目光更是怔了怔,众人心中皆是有所感,不约而同,皆是回过头去,见到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从床榻之上爬起,半坐着,一双紫眸蕴着满满的泪,亦是一瞬不瞬望着那人的月下娉婷,几人皆是默默无言。
月下娉婷没有张口,泪便已经成串地滑落,那两人,就这样对望着,眼里已是没有旁人。其他的人,根本就是多余。
“我们出去吧!”闻歌是个识趣的,虽然她再喜欢八卦,但也知道目前这样的状况,他们是不该打扰的。所以,拉了拉顾轻涯的袖子,低声提议道。
顾轻涯自然同意,笑着点了点头,两人便是携手一道出了屋子。
他们一走,其他人哪里又能待得住,倒是都是识趣地鱼贯从屋里里退了出来。
当中最为狼狈的,要数雪姬了。一出房门,眼里的泪便是哗哗而下。她极为要强,便是扭过头去,跑远了。
闻歌知道,她此番是又伤心,又伤自尊,想找个没人的地儿,好好哭一场,倒是可以理解,便也由着她去就是了。
月下长老的目光却是从神色怔忪的月下翩跹身上挪开,转而望向那边正低声说着话,面上都是带着笑,一看便是甜蜜幸福的顾轻涯与闻歌,叹息一声,意有所指道,“翩跹,你觉得,你阿姐苦还是不苦?”
月下翩跹的目光亦是与月下长老望着同一处,与月下长老的全然旁观所不同的是,她看着那两人旁若无人的甜蜜,她心中像是扎了一根刺,隐隐的痛。
听得月下长老的问话,她轻轻摇了摇头,“阿姐能得她心上那人这般真心相待,再苦亦是值得。”
月下长老听罢,却是笑,带着一丝苦涩,目光幽怨而空洞,好似穿透了面前的顾轻涯与闻歌,穿透了漫长久远的时空,不知望向了何处,望见了何人。
“是啊!若能得心上之人这般相待,自然是再苦亦是值得。可是……翩跹,月下族的女子都是被上天诅咒的,从古至今,真正能得人真心相待的,又有几人呐?”
“长老?”这话中悲凉,听得月下翩跹心头一恸,不由张口唤道,唤出声,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是吗?”月下长老抬手,极快地在眼角抹了一下,然后,才神色平静地扭头看向月下翩跹,“前车之鉴太多,翩跹……有些人,不值得你义无反顾。男人若是对你无心,那哪怕千好万好,也是入不得他的眼。你说什么,都是不对,做什么,都是错。翩跹,你如今尚且陷得不深,还能悬崖勒马,否则,我的昨日,便是你的明日。”话落,她也不管她的话对月下翩跹有多大的冲击,说完,便是扭身离开了。
独留月下翩跹怔立原处,望着正低头望着闻歌微笑,眼里的深情与温柔遮掩不住,漫溢而出的顾轻涯,月下长老方才的一字一句,在她脑中一再地回响,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那位翩跹姑娘难道是对你死心了?”眼角余光瞥见一直怔立在不远处,用一种复杂到了极点的目光凝望着他们的月下翩跹终于转身,毅然决然地走开了,闻歌不由挑起眉,戏谑地望向没有朝那一处看过哪怕一眼的顾轻涯。闻歌刚才都以为月下翩跹会忍不住冲过来,就像那日月下娉婷见到雪姬时一样,甩她一巴掌,然后骂她一句“贱人”呢,却是没想到,她最后却是一言不发扭头就走了,反倒是让闻歌觉得有些奇怪了。
不过,某人倒是表现良好得很,非但没有看过去一眼,如今,听了闻歌这一问,仍是连眼皮也没有撩上一下道,“那是她的事。”
语调凉薄得闻歌都有些替月下翩跹不忍,这男人呐,若是无情起来,还真是那无论如何也捂不热的臭石头一块儿啊!不过……闻歌倒是挺欢喜他对别的女人是这样的态度,尤其是对他还别有企图的女人。
所以,闻歌心情极好地笑弯了眉眼,挽了顾轻涯的手,笑呵呵道,“早前我还当这事儿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了,就算了了,也未必能够得着月下娉婷许诺给我们的报酬。现在好了,这算不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自然是。”她心情好,顾轻涯自然也是,他喜欢看她的笑。
“我们起初还担心时间拖得太长,这下好了,等到过完年,我们得了聚魄的消息,还能有时间去寻上一寻。”闻歌见他赞同了她的想法,自然更是高兴,索性说起了之后的打算,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