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打量眼前之人,身上的藏袍不知多久没洗过,阳光下闪着片片油光,打着绺的长发遮住了半张脸,剩余的半张脸则长满了茂盛的胡子,整张脸上唯一能看见的就是头发之间那双充满寒气的眼睛,我和他只对视了一眼,感觉遍体生寒,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感油然而生,仿佛站在面前的不是活人,更像是夺命厉鬼。
两条大狗乖乖的趴在他脚边,吐着舌头,仿佛听话的小猫,全然不见了刚才下山猛虎般的气势,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敢看它们。
这人冲李如海也点点头,转身就走,我发现,他右手的袖筒空空荡荡,腰里还斜挂着一把刀,按理说藏人挂刀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可这人的刀完全不像藏刀那么精致讲究,红绳缠绕的刀把已经成了黑红色,用皮子缝制的刀鞘粗针大线格外粗糙,用皮绳绑在腰带上,怎么看都像是砍柴刀,不由暗自惊叹,李如海还真是结交广泛,这样的山野莽夫也能成朋友,最神奇的是这样的人他居然能找到,真不知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他找不到的。
我们牵着马跟在后面,翻过土坡,举步登山,来到了半山腰这位“野人”的“家”,一进去,油然感觉基地的二人宿舍仿佛宫殿一般。
这是由半山腰的一个山洞改建而成,大小与基地宿舍相当,山洞的洞口用石块彻底封住,只留下一个能猫腰进出的洞,一块木板此时被放在一边,看起来应该就是门了。
由于没有窗户的缘故,屋里漆黑一片,野人进屋,用嘴叼着火镰,擦着了,点燃了油灯,里面不知用的什么油,光亮不大,黑烟不小。
一张木板和石头拼起来的床是唯一的家具,地上用石头搭起的火塘里已看不见半点火星了,上面架着一口油亮的铜锅,里面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旁的地上堆放着牛粪饼。
这人一进屋很自然的往床上一躺,两条大狗趴在床下,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我不经纳闷,这人是靠什么把这两条狗养这么大的?
元寿在火塘边铺上羊皮,李如海盘腿坐了,野人侧身躺着,看着我们打了个哈欠,李如海对元寿耳语了几句,元寿走过来说:“爷要你一包烟。”
我一看,李如海这是借花献佛啊,这次出来总共没带多少,自己一直还省着抽,他上来就要一整包,心里十分不情愿,可也没办法,拿出一包递过去,野人一看烟,轱辘一下坐起来,一把抢到手里,撕开烟盒,拿出一支就着油灯点着了,深深的吸了一大口,看他陶醉的样子,我暗自怀疑这野人之前是不是抽福寿膏的?
他一边抽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李如海,李如海接过来,打开后匆匆看了一遍,松了口气说:“怎么样,老五,考虑好了吗?”李如海居然在用一种商量的语气跟他说话。
野人冲他摆摆手,表示顾不上说话,此刻正在点第二支,李如海又冲元寿使了个眼色,元寿走出去从马上拿了装酒的皮囊和牦牛肉干,递给野人,他一看,紧吸了两口,把烟头一扔,打开皮囊,一仰脖灌了起来,之后又拿起肉干,跟两条狗一起平分的吃了。
吃饱喝足,野人突然从床上蹦下来,冲我们笑着说:“来,趁天亮,我带你们看个好玩的。”
我发现,这野人的口音很奇怪,完全不像是藏民,倒更像是西北一带的,他连蹦带跳的带着狗,领着我们来到小山的山头,此时太阳已经西沉,借着漫天彩霞,只见小山的另一边,也是一片草甸,只不过比我们来的那边要小一些,草甸的中央有几个黑色的点,围成了一个圆形,中间还有一个大的黑点,我问野人这是什么?
:“这是帐房迁走后留下的痕迹,看那”说着他用手指向正中间的那个大黑点说:“那是弱郎,嘿嘿,等天黑了就有好戏看了。”
我问他弱郎是什么?元寿在一旁解释说:“弱郎就是所谓的行尸,游牧的藏人家里若是有人去世了,附近又没有天葬台的话,就会把尸体留在扎营的地方,任其消亡,而这样的尸体很容易变成弱郎。”
我一听当场吓了一跳,急忙说:“知道是行尸还不趁天亮赶紧烧了?”
野人不屑的说:“没事,我上午找了根绳子把他绑在中间的柱子上了,跑不了。”
我更震惊了,这家伙不光是野人,脑子也不好使,哪有把行尸捆起来当大戏看的?
李如海看了我一眼说:“起尸在藏地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早年间我曾听一位亲眼见过起尸的藏族老人说,起尸之前,尸体是有征兆的,首先面部膨胀,皮色呈紫黑,毛发上竖,身上起水泡,然后缓缓睁眼坐起,接着起身举手直直朝前跑。
所有起尸都有共同的特点,就是不会讲话,不会弯腰,也不会转身,连眼珠子都有不会转动,只能直盯前方,身子也直直往前跑,所以藏地很多民居的房门都会做的很低矮,门槛却很高,就是为了防止起尸闯入。
假如遇上活人,起尸便用僵硬的手“摸顶“,使活人立刻死亡的同时也变成起尸。而奇怪的是这种作用只限于活人之身,对动物则无效。”
元梅从始至终盯着远处的黑点一言不发,听到这,慢慢的躲到了元寿身后,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眯着眼也基本看不清那些黑点了。
我问野人:“这行尸在这多久了?”
他摇摇头说:“今天早上帐房才迁走,人也是那会留下的。”
:“那你这么知道这死人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