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安贵回到自己精舍内的时候,已经到了半夜十分,一进门,就看到范安心正坐在客厅的椅子上,一手托在腮下,见到范安贵进来,立刻就站起来。
“辛苦了。”范安心有些心疼地道。
“姐,你见到母亲了吗?”范安贵走过去坐在范安心对面。
范安心的眼神跟着范安贵一起,见到他坐下,自己也才坐下,轻叹了一口气,“母亲又闭关了。”
范安贵怅然了下。母亲对他而言,只是一个令人向往的称呼,其实父亲这个称呼在他眼里,何尝不也是如此。
“姐,”范安贵伸手揉了揉额头,“我想了一天了,去皇城也不是什么好事,二级文明国家的兽潮出现,我们这些筑基修士过去,就是上战场的,姐就算是以我侍从的身份,说不定也要给编入到小队里,到时候……”
范安贵手掌向前伸出去,拦住范安贵的话,“弟弟该知道,姐姐并非宗门弟子。”
“是,姐姐不是宗门弟子,不会被编入到上战场的小队上,可是,”范安贵头疼似的摇摇头,注意看着范安心的表情道,“姐姐跟着我,到时候真能放下我?”
范安心笑笑,慢慢放下手,好一会才轻轻地道:“姐姐也想出去看看外边。”
范安贵怔了一会垂下眼眸站起来,“我先进去了。”
“弟弟。”范安心的语气急了一点,范安贵才抬腿,便站下来等待着。
“弟弟,姐姐这次,还想……”范安心好像下了决心般道:“姐姐年纪也大了,修为都筑基中期了,寻常姐姐这样的女修,都有了道侣。”
范安贵的眼神里露出难过来,他走过去坐在范安心的身边,“姐,对不起。”
范安心伸出左手在范安贵头上轻轻摸摸:“所以,你一定要成为天道宗的宗主,弟弟,母亲已经等了那么久,再没有多少时间了。”
范安贵的神色沉下来,他一动不动,好像没有感觉到**着自己头发那只手的温度。
范安心接着道:“姐姐会帮着你的,这次皇城之行,对你我都是一个机会,弟弟,母亲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们也没有时间了。”
范安贵慢慢转头,这个姿势,范安心的手不得不放下来。
“母亲会不安心的。”范安贵沉声道。
“弟弟不要考虑这些,弟弟要想的是大事,是吧,弟弟。”范安心凝视着范安贵的眼睛。
范安贵慢慢避开范安心的视线,站起来道:“是,明天一早就要走了。”
范安心望着范安贵的背影,面上的温婉逐渐消失。
范安贵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禁制后,原地站了一会,才慢慢后退了几步,颓然坐在椅子上。
一时心乱如麻,不知道如何理会,一桩桩事情一张张面孔交替出现在脑海里,谁都仿佛是最主要的,谁都仿佛是最有道理的。
慢慢的,所有的面容化作最后一张画面,那个温婉的面容,轻轻抬起左手,慢慢**了自己的头发。
范安贵伸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可是挡不住脑海里的画面,甚至更多的,从他小的时候就有的画面。
“宗门内女修,筑基中期修为之上,惯用左手,这样的人不是很难找吧?”
简若尘的声音伴随着那样的画面同时出现在脑海中。
他无需问为什么,只要怀疑到那个凶手的身份,所有的不解就全有了解释,而到最后,一切源头最后都指到自己的头上,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宗主的位置,为了他坐上这个位置。
他无法指责他的姐姐,她所做的一切没有一样是为了她自己,他也无法指责简若尘,迄今为止,她实际上并没有惹到任何人。
但并不等于没有惹任何人,就真的没有惹到人了,她支持的是六皇子,而他们,都希望借助大皇子的势力,将他拱到天道宗宗主的位置。
不然怎么会有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说法,他和简若尘,就是道不同。
可他,还是很喜欢简若尘的,希望能和简若尘一起做朋友。
可他也知道,要是想要维持住这个平等的朋友关系,就不能借助简若尘达成目的,他不想再见到简若尘的时候,和她之间是上下级的关系。
一边是自己的母亲,一边是舍不得的朋友,范安贵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他忽然觉得他真正理解了父亲那时候的感受,一个是深爱的道侣,一个是一直想要的儿子。
他知道父亲当时一定是做出决定的了,但是他,做不出来。
他一直呆呆地坐着,脑海里设想着各种各样的解决办法,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他忽然惊醒过来,他想了那么多的解决办法,唯独忘记了一种,他忘记了,一旦简若尘知道杀死那四个外门弟子的凶手是安心,会怎么做。
他无法想象会出现什么后果,甚至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后果,唯一知道的就是范安心不会有任何犹豫的。
那,简若尘呢?简若尘会怎么做?会将自己的利益也同步放到同一个高度吗?
会将自己当做朋友吗?
天稍稍亮,范安贵已经一脸平静地站在天道宗山门前的广场上了,他的身后不远,站立着男装装扮的范安心,所有离开天道宗的筑基修士已经在广场上站立等待了。
广场上空安静地悬浮着一座大型宝船,船身散发着古朴的木质纹理,从下仰望,晨起的阳光给宝船渡上的,不仅是一层金光,还有一层庄严和肃穆。
简若尘仰视着宝船,看着肃穆沉静的